渣男(1 / 2)

這一聲沁人入耳,直叫阮蘅耳後根發麻,酥了半身,她下意識就將李玠一推,李玠人未站穩,徑直栽在地上。

好巧不巧,這一摔腹部的傷口磕在尖銳的石峰之上,李玠悶哼一聲。

雨愈下愈大,洗刷著他身上的血腥味,阮蘅嗅到了,驚得趕忙就去扶他,“受傷了?哪兒受傷了?”

阮蘅並不以為這傷是她所致,應是在坡頂時傷的,阮蘅不明白能李玠以一敵百,是什麼讓他受了這一劍。

阮蘅俯下身去扶他,正對上一雙深不見底的眸色,眼中星點微光讓人忍不住深入探求。

阮蘅趕忙收回自己的手,往後退了兩步。

李玠半撐著身子緩緩站起來,看了眼身旁的女人沒有說話。

方才隻覺得做了一個夢,夢見阮蘅回京後嫁給了旁人,給那男人生了十個八個孩子,成日圍繞她喊著娘親,而他卻是孤家寡人一個,終日遠望阮蘅一家其樂融融。

那幾個孩子總是跑到他身旁嬉鬨,“殿下,殿下,你為何沒有媳婦?我爹有媳婦。”

李玠說不出話來,隻覺得糟心。

才喊出一聲“不許”,便疼得醒了過來,自己躺在地上,腹間鮮血淋漓。

他隨意處置了傷口,便看向阮蘅,阮蘅被他的目光看得一怵,又向後退了幾步。

為何李玠的眼神讓她覺得瘮得慌,像是她做了什麼罪無可恕之事。

李玠一眼便瞧出,阮蘅左腿有些遲緩,顯然是傷著了。

還未說上什麼,身後突然又傳來轟鳴聲,李玠上前一把摟住阮蘅的腰,就往後躲。

“你做什麼,放我下來。”這死男人壓著她手了。

坡土傾瀉而下,將方才二人所立之處覆蓋,阮蘅即便瞧不清,可也猜到發生了什麼,心有餘悸,“多……多謝。”

李玠將她放下,聽得她“嘶”了一聲,這才看向她的手。

阮蘅知曉他要做什麼,躲閃著不讓她碰,她慌亂地將手上的粗木枝解下,不想讓李玠看到後察覺什麼。

李玠覆手而上,手中的冰涼引得他皺眉,“先去尋個地避寒。”

如此下去,她這手血脈不暢,就算接上,怕是都要廢了。

“獻王殿下。”阮蘅喊住他,“你來時可有瞧見銀春?她就在山坡上的,流了很多血。”

自身難保了還要顧及旁人,“她撐不住了”幾個字李玠剛到嘴邊又咽了回去。

“嗯,青雲救她了。”末了又添了句,“不會有事。”

阮蘅鬆了口氣,“多謝獻王殿下。”

也多謝他來救她。

李玠緘默不言,仿若事情皆與他無關。

“殺我的人是太子身邊的黑衣人。”

李玠隻淡淡一聲,“嗯。”

聽這語氣李玠似乎不意外?

正要開口問,卻聽見李玠道:“他知曉你是那夜的人了。”

這話隻叫阮蘅發顫,雨水從她衣襟灌入,凍得她牙關一緊,“也就是說……隻要我再活著回去,他還是要殺我?”

李玠步子一頓,並未回應。

阮蘅無奈歎了聲氣,隻覺得煩躁不已,本以為可以躲過李玠,卻不想還有個李嗣。

阮蘅忍不住嘀咕,“真是上輩子遭了什麼孽,欠了你們李家的。”

李玠鳳眼微眯,帶著一抹厲色向阮蘅看去。

阮蘅自顧走著,經過他身旁時輕嗤了一聲,將擋住她去路的身子推了推,“瞧什麼瞧,你不姓李嗎?”

李玠不惱,眉眼卻是和緩下來,唇角起了笑意。他沒見過這般伶牙俐齒的她,卻覺得頗為熟悉,又覺得這才是真的她。

阮蘅正要略過他,卻不想李玠反手將她一勾,再將她往自己背上一提。

待阮蘅反應過來時,她已經人在李玠背上了。

李玠從不肯與人親近,如此主動將她背在身上還是頭一回,阮蘅有些不習慣,“放……放我下來。”

“腳踝腫了,不疼嗎?”

阮蘅方才的氣焰收了回去。

疼,她疼得要命,每一步都踩在刀尖上一般,她一直隱忍,不敢在李玠麵前喊一聲疼,卻不料還是被他發覺了。

“這腿得修養半個月,否則會落下病根。”

阮蘅沉默,上一世她似乎就沒聽到過李玠這般好言好語與她說話,如今聽著,倒是有些不習慣。

“那你的傷。”他分明已經受了傷,可還要來背她,傷口愈合愈發難了。

李玠淡然,“死不了。”

“殿下不必對我如此,我——”

“想多了。”李玠出聲打斷了阮蘅的話,聲色比方才沉了幾分,“隻因你方才救了我。”

隻有他自己知曉,他不知為何並不排斥阮蘅的靠近。

就如此刻背著她一般,他隻覺得熟悉,似乎在何時何地,他也背著她,走過極長的一條路……

阮蘅後半句話又咽了回去,隻是因為她救了他,所以他不想欠她,這才對她親近友善了些。

阮蘅將自己的頭埋起來,悶悶地回應一聲,“不必了,先前殿下也救過我一回,那我們就算兩清了,回京後我不會再打擾殿下,殿下也彆接近我了,我們本就不是一路人。”

阮蘅越說越起了勁兒,卻未察覺的男人的步子愈發慢了起來,“殿下將我放下吧,我自己能走,這孤男寡女的不適合,若是讓人發覺了,我就嫁不出去了。”

話音剛落,阮蘅便覺得自己身子一輕,李玠還真就將她放了下來,毫不客氣地丟在一旁,自顧往前走去。

雨愈發大了,模糊了阮蘅本就看不清的視線,又阻隔了李玠的腳步聲,她四周隻剩下淅淅瀝瀝的雨聲,什麼也都不真切,阮蘅隻能將半個身子探出去,可半晌也聽不到一絲動靜。

他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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