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世·(1 / 2)

阮蘅趁此一把甩開李玠的手,推開他就往後院去,“師傅,我累了,先歇下了。”

阮蘅又氣又羞愧,無處發泄,隻得重重關上屋門以示不滿。

餘鴻才向著她嗔吼了一聲,“你這丫頭給我輕點兒,彆將我門砸壞了!”

不再有阮蘅的回應。

屋裡沉寂下來時,餘鴻才臉上的笑意才漸漸褪下,“今日不診了,還請回吧。”

那神情與方才的阮蘅如出一轍。

李玠沒有惱,正當餘鴻才轉身要邁入院子時,他才道:“餘老前輩。”

餘鴻才步伐一頓,眼中劃過一抹哀痛,稍縱即逝,“折煞了,老夫可擔不起獻王殿下的一句前輩。”

“前輩。”李玠恭恭敬敬行了個晚輩禮。

餘鴻才望向李玠的神色極為複雜,“你為何會來清河鎮?”

李玠不急不緩道:“因她在此,前輩應當也知曉,寧菀她是——”

“我知曉的!”餘鴻才打斷了李玠的話,“否則老夫為何將她帶在身邊。”

生怕驚動了屋裡的阮蘅,餘鴻才瞥了李玠一眼,“出來說話。”

鋪子外有一處隱蔽的倉庫,平日裡隻是放些藥草,不會有外人來,餘鴻才立於一旁,將李玠上上下下掃視一番,什麼也未說,隻是輕哼了一聲。

李玠:“先前得知她在清河鎮,怕她安危難顧,今日得知餘老前輩在此,晚輩便放心了。”

餘鴻才哪裡會顧及李玠的身份,當場甩了臉色,“擔心她安危?王爺離她遠一些她就不會有安危。她這一輩子被糟蹋成什麼模樣,王爺還不明了嗎?”

“若不是因為王爺,侯爺一家上下也不會落得這個地步,她亦不必躲在這種地方跟著我吃了上頓沒下頓。”

餘鴻才冷哼,“阮家亦是沒心沒肺的,老夫本以為他們將人帶走定能善待她,將她當做親生女兒對待,可如今呢!一個個都是忘恩負義的東西,忘了侯爺是如何對他們的嗎?”

餘鴻才氣紅了眼,“若非當初老夫也是個亡命之徒,早就帶著她離開了。”

“你可知老夫見到她時是如何模樣?她吃著早已涼透了的饅頭,蹲在街旁不知所措!”餘鴻才指著阮蘅屋子所在之處,聲音皆發顫,“這可是宣平侯府的嫡女啊,被人糟踐成了如此,若是侯爺泉下有知,哪裡能瞑目!”

月色清冷,李玠的身影被拉得極長,他褪去了往日的淩厲,死死攥著扳指,心口猶被撕裂開來。

“老夫年歲也大了,照顧不了她多久,趁還活著傳授她些醫術,也不至於我走後她餓死在此。”

李玠手中的扳指險些都要被捏碎,他眸中翻湧著愧色,“餘老前輩,我知曉侯爺之死是因我而起,是我對不住侯爺,日後……我會照顧好她的。”

餘鴻才冷笑一聲,“拿什麼照顧?你滿身的愧疚嗎?彆說她了,老夫第一個不答應,若不能真心待她,你就彆來招惹她,你身上爛攤子還不夠嗎?多少人虎視眈眈想讓你死,她跟著你受苦受累不說,若因你致使她被人察覺,即便她什麼也不知、什麼也不做,她也會被當做餘孽!到時她還能活嗎?”

餘鴻才一字一句剜心刺骨,李玠有些喘不過氣來,他回想起前幾日阮蘅的那些話來,她說跟在他身邊隻有死與心驚膽戰地活著,那時她活得也很艱難吧。

若是以往,他或許就能毫不留情離去,可如今他腦中一旦有要將阮蘅推開的念頭,總有另一道聲音敲打著他,告訴他不可,他會後悔的。

“前輩,可不論是在蓉城還是在京城,隻有我才能護著她。”

“你——”餘鴻才一時不知如何反駁,即便他再不待見李玠,可事實確是如此,這朝堂能讓皇上恨不得淩遲之人自然是讓他畏懼的。

“師傅!”

院外傳來阮蘅的呼喊,將二人的氣氛打破,餘鴻才示意了李玠一眼,才轉過身去,隻見阮蘅已站在他們不遠處。

“這麼晚了,為何還不歇息?”阮蘅這才看見餘鴻才身後還有另一道身影,阮蘅麵色變了變,“你們說什麼呢?”

餘鴻才邁著步子而來,嘻笑道:“這不是替你瞧瞧嗎?看看人怎麼樣。”

阮蘅狐疑,有些不信餘鴻才的話,可再一想兩人並無交集還能說什麼,便也沒再深究,“那師傅瞧完了嗎?瞧完該睡了,我要落鎖了。”

“瞧完了瞧完了。”餘鴻才老當益壯,步子自然穩健,三兩步就跨上石階,壓著聲與阮蘅道:“瞧過了,不怎樣,除了臉長得好看些,一無是處。”

阮蘅輕笑了一聲,“師傅眼光愈發好了。”

她合上門時抬眼望向那道人影,打碎了一地的月光將他的輪廓渡了柔和,氤氳著夜風的微涼,他隻是靜靜看著她,緘默不言,直到她將月色關在門外時,也沒有一絲動靜。

這日仲秋,家家戶戶都守在家中,鋪子裡也沒什麼人來,餘鴻才也難得一日歇在家中,躺在藤椅上愜意地飲著酒。

阮蘅在院子裡曬著藥草。

董懷一早便來尋阮蘅,“寧菀,今日城中有廟會,我帶你去?”

阮蘅淡淡,“不了,你去吧。”

“夜裡還有遊船呢,說是還有燈會,想必熱鬨極了,你初來蓉城,都不曾見過,這才一年一回,若是錯過了,又得等一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