嚴守(1 / 2)

阮蘅生怕自己傷口愈合得過慢,這兩日一直好好調養著身子,即便如此,她一刻也不敢鬆懈,在鋪子裡備著藥材。

先前餘鴻才讓她多備藥材終是起了用途,這幾日城中染上風寒之人愈發多,若非他的預見,鋪中藥材怕是會捉襟見肘。

因蓉城被封,藥材無法再補足,彆家藥鋪藥材都比往日貴了不少,隻同仁堂一家維持原價,可這不免引起彆家藥鋪不滿,單單是處理爭論之事都讓阮蘅費了不少神。

好在李玠說好兩日便真是兩日,在阮蘅翹首以盼之中,她在鋪子等來了接她去見餘鴻才的馬車。

可在見到馬車內空無一人後,阮蘅終是察覺到了異樣,她掀開帷裳,看向青雲,“獻王殿下呢?”

青雲坐在車板之上,並未回頭,隻淡淡回應,“王爺還有要事,抽不開身,隻差屬下送阮姑娘前去。”

阮蘅眉間愈發陰沉,趕在青雲駕馬之時,她上前一把攥住韁繩,“青雲,你說謊時總不敢瞧我,我再問你一回,殿下呢?”

“阮姑娘,王爺他當真有要事在身,如今城中事務繁雜,而知府早在封城之際得了消息舉家逃出了蓉城,如此一來所有事便一並落在了王爺身上。”青雲生怕她還不信,目光尤為毅然。

阮蘅自然不吃他這套,“那你先帶我去見他,見完他我再去見師傅。”

自那日李玠走後,她便隻在第二日清晨見過他,而後他再未來過,隻讓青禾與青雲傳遞消息。

今日一見青雲此形,她心中有數,應當發生了什麼事。

青雲無奈歎息,恨不得將這位祖宗供起來,“阮姑娘,你就彆為難屬下了,屬下也是沒法子,若屬下帶你去見王爺,王爺非殺了屬下不可。”

阮蘅心頭一滯,故作鎮定,“那你告訴我,究竟發生了何事?”

青雲萬分為難,“王爺是發生了一些事兒,不過阮姑娘不必擔心,王爺如今無礙。”

他見阮蘅並不鬆口,糾結了一陣子,終是說了實話,“王爺昨日去村子時,不慎與人觸碰,本是無甚大礙的,可走時才知,那人已身染天花,卻妄想瞞著眾人逃出去,阮姑娘也是知曉王爺是什麼性子,王爺將阮姑娘看得比誰都重,一遇此事自是比誰都謹慎,王爺隻是怕萬一……便不來見姑娘了,自昨日起王爺留在村中並未出來。”

見阮蘅臉色有些變了,青雲趕忙添了幾句,“阮姑娘放心,餘神醫也在村中呢,他替王爺瞧過了,王爺並未染上天花,隻是王爺不敢懈怠,想再等兩日,隻求萬無一失罷了。”

阮蘅鬆了一口氣,可也並未全然放下心來,她從馬車上一躍而下,往藥鋪中跑去。

“阮姑娘,怎麼了?”

阮蘅的聲音伴著她的背影愈遠,“你且在此等候,我馬上就來。”

青雲來不及攔,阮蘅就已一溜煙回鋪子了,再見到她時,她身後還跟著鋪子裡那名為阿賀的夥計,隻見兩人將兩大簍藥草擺進馬車之中。

“不是,阮姑娘,你這是做什麼?”青雲眼尖,瞥見阮蘅提著的行囊,麵色大變,“阮姑娘!使不得!”

這行囊中除了衣物還能有什麼,阮蘅這是要入村!

使不得,斷然使不得!王爺若知曉他將阮蘅往那處地兒帶,他命都彆想要了。

王爺雖答應阮蘅見餘鴻才,可也隻是單單讓他們遙望著見上一見,他根本不會應允阮蘅入村,這些王爺自然不會與阮姑娘說。

阮蘅撇了撇嘴,徑直上了馬車,“快些吧,我還給師傅帶了清粥,要涼了。”

青雲欲哭無淚,“阮姑娘,求求你了,彆為難屬下了,若是王爺知曉,屬下這命就沒了。”

“你走不走,不走我自己去了。”阮蘅作勢就要下馬車。

“誒,阮姑娘。”

“你放心,我不會入村的,我隻是將這些東西給師傅送去。”生怕青雲不信,阮蘅解開了行囊遞給他看了一眼,“這些都是師傅的衣物,我要給他帶去的。”

青雲將信將疑,探過腦袋,見行囊中果真是餘神醫的衣物,又見阮蘅一臉坦然,這才放下心來,“阮姑娘,對不住,是屬下魯莽了。”

阮蘅不在意地擺了擺手,“無礙,那快些走吧,我的粥當真要涼了。”

“是是是,屬下立馬走。”

合上帷裳,阮蘅這才鬆了一口氣。她翻開行囊麵上的幾件陳舊衣物,見底下蓋著的幾身裙衫,不免失笑,將行囊重新紮緊。

他們都替她扛著這一切,她又如何能做到一直躲在他們身後。

她從荷包中取出一塊木符,指尖細細摩挲著上麵刻著的字,這是昨日清晨李玠來時給她的,是一塊平安符。

城中如此境況,她也不知他是從何而來的一塊平安符。阮蘅將木符重新放回荷包中,緊緊攥在手中。

他們都會平平安安的。

馬車一路前行,這一條路她走了不止一回,可沒有一回讓她覺得尤為此般蒼涼。

越是臨近,越為淒清,路上已不見行人,隻不時能瞧見李玠安排在此的人守在路上,見青雲趕著馬車而來,見了他的腰牌,幾人才放行。

阮蘅探出身,見此情形不免訝異,“守衛這般嚴密?”

青雲耐心解釋,“正是,下遊的三個村子都遭了難,王爺將三個村子都已封鎖,不準村中人出,亦不準有人進,阮姑娘,待你見到餘神醫送完東西,還請快些出來,否則屬下也難辦。”

阮蘅眼中閃爍,她點了點頭,“我知曉的。”

青雲並未再說什麼,駕著馬車往內而去。

不知為何,所到之處竟讓她隱隱嗅到腐朽之氣,似有低聲絕望呼喊壓抑著她胸膛,她心微微沉下。

這世上最為無奈的便是貧窮與天災,當二者彙於一身,是該有多絕望。

“阮姑娘,阮姑娘。”

“啊?”阮蘅回過神。

“我們到了。”青雲掀開帷裳,手中的麵紗也不知從何而來,“姑娘戴上吧,這裡不比彆處,還是該謹慎些的。”

“好。”阮蘅接過,麵紗之上刺鼻之味嗆得阮蘅猛烈咳了幾聲。

“姑娘還請忍一忍,這是浸染過蒜汁的麵紗,王爺說這東西可抵擋一時。”

“我沒事。”阮蘅擺了擺手,“你替我將藥取下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