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子(1 / 2)

直至第二日入城阮蘅才真切明白李玠說的是什麼辦法,城中已出告示:三日起,如願嘗試愈天花之法,女子或家中有女者,可賜商鋪一間、綢緞五匹;男子或家中有子者,不論商農官宦與嫡庶,鄉試前十皆可入學國子監,並一同參監試。

阮蘅心知,商鋪一間對於尋常百姓來說,那已是體麵,一間鋪子足以滿足往後的生計,亦不用看旁人臉色行事,有誰不願。

可阮蘅不解的是李玠竟然做出入學國子監的舉措,她不由問道:“國子監不是京城官宦世家與北部五城的鄉試三甲之人才能入學嗎?南部的寒門學子即便考上三甲也是沒有資格入國子監的。”

“是,正是如此,我才會做此決定。”李玠掀開帷裳看著馬車外一景一物,“國子監中能如謝元睿這般的人畢竟是少數,如今的監生不過都是依著家中的權勢而入學,在國子監中也不過是混日子,即便監試不過,家中也能替他某得一二官位。賢能者埋沒於民間,揮霍度日者卻把控朝政,大梁衰敗也是遲早的事情。大梁不缺權勢者,缺的是真正為國為民之輩,他們不該因身份貧寒而被阻隔在外。”

阮蘅在京城待慣了,心中清楚,官宦世家子弟入國子監不過是如食宿般的尋常事,可寒門子弟能入國子監,那便是祖祖輩輩的榮耀,不說一人,一個家族的命運或許都因此而改變,如若今日得此機會,誰不想嘗試。

此法一舉兩得,一為如今百姓安危,二為國之安危,可阮蘅依舊有顧慮,“你私自做此決定,皇上會應允嗎?”

李玠哪裡會想不到阮蘅會做此問,他輕笑了一聲,“我既然做此決定,自然不會讓眾人有後顧之憂。”

阮蘅有些心酸,“你若有需要到我的,儘管說,彆一個人扛著。”

他事事安排妥當,從不與她商議,從不讓她擔心,皆是在一切塵埃落定且無誤後才告知她,她知曉他一人擔負太多。

李玠見也還不過是個孩子的阮蘅說出這番話來,忍俊不禁道:“你隻需照顧好自己便是。”

“殿下。”阮蘅臉色有些凝重,“待蓉城安定下來,你會找尋機會將皇位奪回來嗎?”

李玠輕笑,反問:“你希望我奪回來嗎?”

阮蘅沒心思與他嬉笑,“若是你想的,若是百姓之願,我自然是希望的,可皇上並未有實質舉措殘害百姓,若有心人作亂,散播謠言,那你奪回皇位便是……”

李玠看向她,尤為雲淡風輕,“便是什麼?謀權篡位,還是弑兄奪位?”

阮蘅慌忙捂住他的嘴,小心翼翼往馬車外看了幾眼,確認沒有人,這才安心,“這話能隨便說出口嗎!”

李玠反握住阮蘅的手,將她的手團住,攥在手心,“阿蘅,若終有那麼一日,你會如何?”

阮蘅心微微一顫,她低下頭來不敢看他,她有些害怕,因為她知曉,他方才那句話並非玩笑話。

她的手心都捏出了薄汗,分明還算寬敞的馬車讓她覺得有些透不過氣來。

李玠哪裡察覺不出她的異樣,他鬆開她,取出帕子小心翼翼給她擦拭著手,他笑了笑,“不過是隨口與你說說,你就信了?”

阮蘅抬頭,猛地嗔了他一眼,氣得將手收了回來,“這話是能亂說的嗎?這是弑君奪位,豈能兒戲!”

李玠揉了揉她的臉以作安撫,“我做事何時沒有把握了?皇兄這些年在位行了幾件錯事,可也不是慘無人道的暴君,若非他太過分,我不會走到最極端的一步。”

聽到他這麼說,阮蘅這才放下心來。

“我先將你送回彆院,若有事,你差人來知府衙邸尋我,我整日都會在那兒。”李玠將刻著“獻”字的腰牌摘下放在了阮蘅手心裡,“米麵與藥材我都存入庫中,隻有攜此令牌者才可取用,若有人空手而來,即便說是我的人,你也不要信,若有緊急需調遣的,你也要帶上青禾去認人,我手下所有人他都能認出,不會有差錯。賬本在彆院書房櫃子的第二隔間,有出入米麵藥材的,你都要一一記下,到時若有缺少,我會命人去補足的。”

阮蘅摸著那燙金的腰牌,隻覺得異常沉重,“這麼重要的東西,你就都交給我打點了?要不還是你自己拿著吧,若是出了岔子,我可擔待不起。”這可是一城百姓的性命,她哪裡會不慌。

李玠將東西都給出去了,哪裡會有再收回來的道理,“還在阮家之時,老夫人與聶夫人並未教過你管家之事?”

“教過……”阮蘅有些底氣不足,教是教過,可她也並未有十成心在學,“可這也不一樣,家事哪裡比得上城中之事,這可萬萬不能有差池的。”

李玠看了馬車外一眼,“我到了,還有急事處置,讓青禾送你回彆院。”見阮蘅擰著一張小臉,李玠捏了捏她的鼻尖,“我自然是信你能做好才交給你的,如若這事都能做好,日後打理起王府之事自然也是得心應手的。”

“哦。”阮蘅這才點了點頭,“我知曉了,我會好好做的。”

可待李玠離去,馬車往彆院行時阮蘅才反應過來。

等等,什麼意思?打理起王府之事?

這自古以來,能打理王府之事除了王爺,那就是王妃了。

阮蘅又羞又氣,嗔了李玠的背影一眼,躲在馬車中不敢說話了。

可隻是在放下帷裳的那一刻,街道旁傳來聲響:

“就是她,就是她。”

“她怎麼還有臉出現在這兒。”

阮蘅察覺出一絲不對勁,又掀開了帷裳,正對上兩位婦人的雙眸,見偷偷說話被抓了個現行,兩人麵色一沉,尷尬地往後快步走去,不再看阮蘅一眼。

“青禾。”阮蘅看向坐在車板上的人,“這是怎麼一回事?她們這是在議論我?”

青禾隻是瞥了那二人一眼,“姑娘聽岔了,方才正巧有旁人走過去,應當是議論她的。不過若是姑娘想知道,屬下到時再去探探究竟所謂何事。”

“不必了。”見青禾神色如常,阮蘅便也沒再起疑,如今之際,不便為了此等小事勞心勞力,“不去彆院了,先去藥鋪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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