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舒眉酒(2 / 2)

“你想怎麼補都行。對了,你朋友們都來了嗎?要不要我開車去接他們?”

“不用,他們認得路。”

趙沛航在桌邊坐下,剛拿起一塊泡芙塞進嘴裡,舒眉就冷不丁道:“這是人家單嫻做的。”

他頓了頓,還是鼓著腮幫子嚼完吞了下去:“管它呢,食物是無辜的。你這兒怎麼就你一個人,陸潛呢?”

早上是看到他在畫畫,這會兒應該在廚房準備食材吧?

舒眉承認,她大概是跟廚房八字不合,看到那些五花八門的食材和調料就頭疼。

陸潛卻好像很樂在其中。

分羊有些心理陰影,她昨天準備的全是牛排和切片的羊肉。

晚上聽到廚房裡發出咚咚悶響,她跑進去,就看到陸潛拿個木棒敲打牛排。

“我把牛排敲鬆一點,醃製的時候比較入味,烤的時候才好吃。”他一邊解釋一邊指揮她,“羊肉已經醃製得差不多了,你幫忙把肉串一串,有小番茄和青椒可以插著串在中間。”

這樣的小事沒什麼技術性,她還是幫得上忙的。

陸潛很快料理完手裡的牛排,端了把椅子到她身邊坐下,跟她一起串羊肉。

“累不累?”他問。

這話應該問他吧?又不是她剛剛出院康複。

他看她不吭聲,就湊到她耳邊,熱騰騰的呼吸直往她耳朵眼裡鑽,聲音低徊:“問你呢,累不累?”

“不累不累,你過去點兒,彆來擠我!”

兩個人手裡捏了滿手的醬汁和腥膻肉味兒,還在裝滿肉的大碗裡摸來摸去,一不小心就會碰到對方的指尖。

他也毫不留情占她便宜。

“你串的太醜了,明天可不好意思端到客人麵前去,隻能烤給我吃了。”

他在一大烤盤串好的烤串兒裡一眼就能認出她的傑作。

“好吃就行了,要那麼好看乾什麼?再說明天的重頭戲是酒,隻要酒好,其他都是陪襯。”

他脈脈看她:“那你挑好酒了嗎?”

“我心裡有數,明天等客人都來了,問問他們的口味,我再去挑。”

“我陪你一起去。”他故意停了停,“免得你又在酒窖醉倒了,這麼冷的天,要生病的。”

她怒目瞪他:“這事兒你要說一輩子嗎?”

他在她唇上飛快地一吻,勾唇笑:“說好了,明天我陪你去挑。”

這會兒她就該去挑酒了,說好要跟她一起去的人呢?!

“今天喝什麼酒,你挑好了嗎?”趙沛航兩手插在褲兜裡,閒閒地問,“要不要我幫忙?”

品酒會上要喝的酒肯定不少,她一個人去拿也拿不了。

“也好,你朋友們喜歡哪種酒,你應該知道吧?”

“嗯,差不多吧。”

趙沛航跟她一起下酒窖,邊下樓梯邊感歎:“你這地方可真不錯,一不小心還真以為身在法國。”

“法國有的酒莊很老了,設備環境還不如我這個。”

“還有橡木桶……可以啊,挺像模像樣的。唔,”他吸了吸鼻子,“就是有點二氧化硫的味道。”

類似臭雞蛋的氣味,中學的化學課上就學過。

“那批釀壞了的酒也在這裡了?”

“沒有釀壞,隻是有瑕疵而已。”

她想到父親跟她說的,要給酒一點時間。

“今天我們不喝這個了,喝點好酒。”舒眉往酒窖深處走,從一排排架子上看過去,“這裡有一瓶科波拉的‘鑽石’,設拉子是澳洲的,還有美國俄勒岡的黑皮諾……你和你朋友們是喜歡果味重一點還是香料香氣重一點的酒?”

“我喜歡白葡萄酒,他們喜歡成熟複雜的口感,酒精度不要太高,喝醉了我怕他們把你這酒莊都拆了。”

“拆吧,拆了我再找我婆婆申請經費重建就是了,不破不立。”她拿了一瓶黑皮諾,又蹲下去,從酒架的抽屜裡拿出一瓶酒,“找到了!2008年法國夏布利的酒,口感比較清新,單嫻應該會喜歡。”

“我看看。”趙沛航從她手裡把酒抽走,看了一下酒標,又放回抽屜裡,“這酒挺貴的,你留著吧,彆給無關緊要的人糟蹋了。”

“人都請來了就是朋友,怎麼是無關緊要的人呢?我說,你到底跟人家有什麼恩怨,要弄得這麼劍拔弩張的?”

“本來隻是小事,都過去很多年了。可那天你爸住院手術你也看見了,她明擺著就是找我茬,還記著當年的仇呢!”

“她後來跟我解釋過,站在醫護角度的確情有可原啊!人家還專門跟我道歉,弄得我都不好意思了。”

“不好意思所以就邀請她到家裡來烤肉啊?我說你們女生怎麼回事,發現有威脅的同性不是應該互相嫉妒鬥爭麼,怎麼還做起朋友來了?”

“她威脅到我什麼了?”

“我啊!我這麼玉樹臨風,難道不值得你們為我鬥爭一下嗎?”

舒眉嗤笑:“少胡說八道了!就算改嫁我也不想再嫁個醫生。”

趙沛航眼睛裡微微一黯。

“我不是說醫生不好啊。”她意識到可能打擊麵太廣,解釋道,“但不是有人說,結束一段不好的婚姻才是人生新的開始嘛?為了忘掉過去的不愉快,換個新的圈子重新開始不是更好?”

“單嫻也不是新圈子啊,她又不是沒來過這個酒莊。”

“她什麼時候來過?”

“陸潛請我們來烤肉的那一次。那時候她還在我們科室,後來才調去腫瘤外科。那次人多,醫生護士一大堆,你可能不記得了。”

那時她的注意力都在陸潛喜歡的人身上,哪會留意其他人呢?

“嗯,有可能。那就是緣分沒到,現在做朋友也來得及,你……”

她想說你就當看在我麵子上不要跟人家針鋒相對,結果話沒說完,身體居然不由自主地往前傾倒,像個輕飄飄不受控製的氣球一樣,眼前也驀的一黑。

“喂,你怎麼了?”趙沛航連忙伸手去扶,她已經整個人軟倒在他懷裡。

“……快出去,喘不上氣……”

“舒眉,林舒眉!”

趙沛航低咒了一聲,看她手裡還緊緊攥著剛挑出來的一瓶紅酒,趕緊掰開她的手指,隨手將酒都放在地上,打橫抱起她往外走。

剛走到酒窖門口,就迎麵遇上陸潛,身後緊跟著的是單嫻。

“舒眉!”

陸潛眼裡本來就有焦躁的狂亂,看到舒眉雙目緊閉靠在趙沛航懷裡,更是整個人撲過來:“你對她做了什麼?”

“我什麼都沒做!”趙沛航咬牙,“應該隻是酒窖裡空氣流通不好……你讓我把她放平!”

舒眉被平放在地上,陸潛和趙沛航一人一邊跪在她身側,動作幾乎一致地查看她瞳孔和脈搏。

“缺氧?”

“嗯。”

一看就是醫生之間的默契。

單嫻剛脫了外套在旁邊扇風讓空氣流通,見狀把衣服蓋在舒眉身上,拿出一個小瓶子抹在她鼻下。

趙沛航都服了:“冬天了你還隨身帶著風油精?”

“酒莊這兒植被好,蚊子厲害到不用過冬,你被咬了就知道了。”

舒眉被濃重的薄荷味給薰醒,吃力地眨了眨眼。

陸潛的焦灼在眼前放大,她撐起身,剛想問他怎麼回事,已經被他一把攬進懷裡。

緊緊的,抱得那麼用力,像抱著失而複得的寶貝。

旁邊的兩人一時無語。

單嫻把風油精瓶子扔給趙沛航,“我去倒點水來。”

陸潛對周圍的事情似乎充耳不聞,抱著懷裡的人,感覺到她的溫熱鮮活,胳膊都止不住的發抖。

“不是讓你等我一起去挑酒嗎,為什麼不聽?我剛才找不到你,知不知道我有多著急……”

“這有什麼可急的。”舒眉也還有點懵,推了他兩下,“你先放開,彆抱那麼緊。”

陸潛把呼吸埋在她肩上,聞到她衣領處透出的橙花香氣,還有她頭發的味道,怎麼都不舍得放。

趙沛航清了清嗓子:“你最好彆那麼用力,她本來就缺氧,等會兒又被你給勒暈了。”

他這才鬆手。

舒眉真該感激老天待她不薄,暈都暈倒在兩位醫生一位護士的麵前,幾分鐘時間就恢複如常,沒事兒人一樣。

其實她沒有完全失去意識,隻是覺得心慌氣短,連睜眼的力氣也沒有,腦子裡也亂哄哄的。

品酒會照常進行,因為她說什麼也不肯取消。

趙沛航折回酒窖把兩人剛才挑好的酒都拿了上來。

客人也陸續都來了。

還有林超群和徐慶珠,舒眉沒想到陸潛之前不見人正是去接二老過來。

“好端端的,怎麼會暈倒呢?”徐慶珠關切地問,“要不要去趟醫院?”

“我暈的時候醫生就在身邊,還去什麼醫院。媽,我沒事,就是缺氧。酒窖空氣不流通,是會這樣的。”

“可你這不是第一次了……”

站在一旁的陸潛蹙眉:“以前也這樣暈過?”

“沒有暈,不舒服而已。在法國的酒莊進修也發生過,沒這麼嚴重,而且那時候是身體不太好……總之這回是我疏忽了,加上這批酒裡充多了二氧化硫,味道有點重,待長時間是會喘不上氣,沒什麼的。”

她說得輕描淡寫,但陸潛還是立刻捕捉到她話裡的信息:“為什麼會身體不好?”

她在他眼裡一直健康,忙碌,無所不能。

生病和暈倒這種事仿佛離她十萬八千裡。

可原來……她也有身體不好的時候。

“累著了唄,哪有那麼多為什麼?”

舒眉顯然不想多談,拉住媽媽的手,說:“媽,今天我有好多客人,想想又不在,吃的東西我怕弄不好,你要幫幫我!”

“不用麻煩,我已經弄的差不多了。”陸潛站起來,麵色沉鬱,“你陪爸媽休息,東西可以吃的時候我再叫你們。”

他拉開門走了出去。

舒眉繃緊的肩膀鬆垮下來。

“你剛才聽到他說的話了嗎?他以前叫我們爸媽都彆彆扭扭的,哪像現在這麼自然。”徐慶珠欣慰地在她肩上拍了拍,“陸潛這孩子啊,其實挺好,我沒有看錯人。”

“媽。”

“舒眉啊,我知道過去有些事悶在心裡讓你們倆都不舒服,如果可以的話……”

“媽,我現在不想談這個。您讓我靜一會兒,你去看著爸爸,彆讓他喝酒,我等下就出來。”

徐慶祝不放心她,一步三回頭地離開。

舒眉仰起頭深深地吸了口氣。

奇怪啊,眼淚都差點掉出來了呢!

原來過了那麼久的事情,偶爾還是會以這種方式想起。

不是早就想通了誰都不怪的麼,可是,竟然還是會難過。

品酒會有聲有色,絲毫沒有受到舒眉暈倒的插曲影響。

當然,主要也多虧趙沛航和單嫻他們都沒跟其他人提,而趙沛航請來的朋友們又都是活躍氣氛的好手。

加上跟著爸媽一起來的南南、北北姐弟倆,有了孩子的笑鬨聲,怎麼都不會冷場。

陸潛沒什麼參與感,一直在廚房裡忙,烤爐前烤肉和看火的人是老姚。

蘇正宇帶著電視台的攝像師來的,進進出出跟著拍這拍那。

林超群還是多少喝了兩口酒,坐在一群年輕人裡頭吹牛皮:“想當年我釀酒的時候……”

舒眉扭轉身,不想聽他繼續說下去。

她跟單嫻一起,幫著媽媽從廚房裡把做好的食物和點心端出來。

餐前的麵包、曲奇和泡芙都是她帶來的,還有一整個紐約芝士蛋糕放在冰櫃裡,最後才上桌。

其他菜式都是陸潛的手筆。

不知道他是怎麼做到的。反正回來這麼長時間,他做菜已經不僅限於空氣炸鍋和烤箱的簡單套路了。

上桌的菜式裡除了有翠綠鮮亮的沙拉、奶白鮮嫩的魚湯豆腐,還有每人一個小小的砂鍋。

砂鍋裡麵是紅燒肉,配料隻有兩個孩子的那一份是家常的鹵蛋,其他人的都是一隻鮑魚、一隻刺參以及A城少見的羊肚菌,下麵墊底的是吸飽了所有食材鮮味和湯汁的米飯,晶瑩剔透。

點睛之筆是,陸潛在舒眉從醒酒器往外倒酒的時候走出來,給每個砂鍋裡刮了幾片黑鬆露。

橡樹林的奇香,跟紅酒的香氣相得益彰。

她不知道他向誰學來這樣的創意,但她在歐洲吃的米其林法餐,香氣不及這砂鍋的一半。

一桌子原本吵鬨逗趣的人都安靜下來,連兩個小朋友都乖乖在位子上坐好,很投入地享用這碗主食。

老姚辛辛苦苦烤出來的牛排和海鮮拚盤當然也很美味,但跟這種精致的創意相比,好像就差了點意思。

加了鬆露的烤扇貝和生蠔搭配法國默爾索的霞多麗,油脂豐富且加了黑胡椒烤製的牛排搭配有胡椒香氣的澳洲設拉子,最後的重芝士蛋糕配一點雪莉酒,也都安排得明明白白。

陸潛的確是下了功夫的。

醫學上的營養食譜或許隻是一個入口,他找到一點做菜的樂趣,很快就融會貫通,連帶著把酒品的搭配都一起研究透了。

趙沛航把酒杯放在桌上,對身邊人道:“哥兒幾個彆光埋頭苦吃啊,覺得這酒怎麼樣,給我們林總說一說。”

蘇正宇不愧是媒體扛把子,上來就專業美食主持人似的一通誇,到最後才問:“酒是好酒,但都是世界其他酒莊的,林總自己釀的酒為什麼不拿出來?”

“我們今年自己釀的酒出了點問題,我之前也請趙醫生帶給各位嘗過。”舒眉看了身旁的趙沛航一眼,“今天特地請大家過來,就不好意思再拿那個出來獻醜了。”

“可之前我們喝的時候沒有這麼好的菜來佐酒,如果每天都能吃到這樣的美味佳肴,就算酒有瑕疵,我也不在意。”

說話的舒誠,是A城有名的大律師,林舒眉聽說他的大名還是從本校成功校友名錄。

他也A大畢業,法學院。

“是啊,就算有瑕疵,也不代表就找不到解決的辦法。難得我們今天這麼多人在這裡,你就拿來我們嘗嘗吧?”

見舒眉不說話,單嫻小聲問道:“是不是要再去酒窖取?你請個人帶路,我去幫你拿來。”

“不用麻煩,都準備好了。”陸潛說。

他起身離開餐桌,很快拿著玻璃醒酒器回來,裡麵桃紅色的酒液微蕩,正是酒莊第一批下廠的酒。

舒眉連忙迎上去,咬著牙壓低聲音質問:“你什麼時候拿來的?也不跟我說一聲!”

“開餐之前就從酒窖取過來了。醒酒時間已經有兩三個小時,二氧化硫的味道已經散得差不多了。”

陸潛給每個高腳杯裡斟酒,所有懂酒的人都看得出作為乾型紅葡萄酒,這個顏色有點太淡了。

但湊近杯口聞香,其實也沒有太重的硫化物的味道。

蘇正宇招呼攝影師——快拍快拍。

“果香很濃鬱,還有點像紅茶的風味。”舒誠輕晃著杯子問,“這酒有名字嗎?”

“沒……”

“有。”

陸潛看了身邊人一眼,“叫舒眉酒,林舒眉釀的酒。”

桌上一片哦哦的起哄聲,尤其在座的單身狗們,紛紛“譴責”這種公然秀恩愛、強行往人嘴裡塞“狗糧”的行為。

林舒眉手心裡卻突然捏滿了汗,深深地看了他一眼。網,網,大家記得收藏或牢記, .報錯章.求書找書.和書友聊書:,找書加書可加qq群95286855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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