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 章(1 / 2)

灶房裡,顧蘭時已經生了火,他要洗菜騰不開手添柴,就喊了竹哥兒幫忙。

雨水從窗外飄進來,落在案台上,他關上窗說:“火燒旺,薑片我都放進去了,煮開了給你狗兒哥趕緊喝一碗。”

“知道了。”竹哥兒往灶底添好柴火,坐在灶前砸吧嘴裡的果肉,說:“蘭時哥哥,我剛才看見裴厭了,從咱家門前過,長得那麼高。”

“裴厭?”顧蘭時舀了兩瓢水洗刺芽,想了一下才道:“就裴家去年回來那個?”

他平時不大和漢子說話,裴厭又有三年多不在村裡,所以不是很熟。

“可不,除了他還能是誰。”竹哥兒藏不住話,悄悄開口:“蘭時哥哥,我跟你說,你千萬彆在外頭說,不然咱倆都得挨打。”

顧蘭時一下子樂了,逗他說:“那你說,我看你能說出個什麼花樣。”

鄉下人每天睜開眼就想著怎麼掙錢糊口,一年到頭都忙碌,沒幾個有閒心玩耍找樂子的,聚在一起除了說閒話也沒彆的,村子又不像鎮上那麼大,愛掛在嘴邊的,無非就是哪家長哪家短。

小孩經常聽大人說這些,難免也會說道說道,顧蘭竹年紀小,見到那麼高的人覺得驚奇,忍不住撿著自己聽懂的部分說了。

顧蘭時把洗好的刺芽放到竹匾上瀝水,聽他念叨完隻覺好笑,說:“你好好的又不招惹人家,人家乾嘛打你,彆聽你狗兒哥亂說,嚇唬你呢。”

“我知道。”顧蘭竹仰起臉看他,說:“可上回趙家人不就被打了?”

狗兒提起打架倒不是亂講,裴厭在村裡如今算出名了,去年夏天,為打水澆地的事,把趙家人無論男女都打得鼻青臉腫,活似一家子豬頭。

顧蘭時又把野蒿放進盆裡淘洗,說道:“那是趙家兄弟欺負人在先,井又不是他們家的,他倆倒好,堵在井前不讓人家取水,天那麼熱,咱們家的地好點,離河邊近,就這樣爹娘不也急著澆地,不然莊稼旱死咱們吃啥,裴厭肯定也急,不打他倆打誰。”

小河村依山傍水,和其他幾個村子占據山腳下一片平原闊地,人丁一代代繁衍,開墾的莊稼地也越來越多,而不是所有田地都離河邊近。

早二十幾年前,他們村有老人牽頭籌錢,在離河流遠的地方分彆打了兩口水井,如此提水澆地就不必跑太遠,村裡人有離河遠的,也能去打井水吃用,當時小河村每戶都出了錢,這麼多年以來,隻要是他們村的,人人都能去取水。

不過取水是沒拘束,但擱不住有欺負人的,家裡太窮,或是沒幾個兄弟人丁的,多少都會被欺負,人家兄弟多,堵著水井就是不讓取,被欺負的也沒辦法,隻能走遠路去河邊。

顧蘭時已經十五了,有些彎彎繞還是懂的,他撈出來洗好的野蒿甩了甩水,放到另一個竹匾上,說:“趙家兄弟倆又不是什麼好人,之前不就老欺負梅哥兒他們家,他們欺負人慣了,連家裡媳婦夫郎也愛欺負人,見裴厭隻有一個人,壞心眼就上來了,這下好,踢到個硬石頭,人家光腳的不怕穿鞋的,長那麼高又不是白長。”

說是這麼說,他倆當時沒在井邊,自然沒看到裴厭和趙家人打架的場麵,家裡也都忙著在地裡澆水,隻能聽彆人說,還以為是尋常漢子打架那般陣仗。

“開了。”竹哥兒說道。

顧蘭時看一眼冒白汽的大鍋,開口:“再燒一下就好了。”

“嗯。”竹哥兒起身拿了碗放在灶台上,開口道:“這麼說,趙家也是該。”

“可不。”顧蘭時洗完菜,站在案板前切刺芽,囑咐他道:“無論趙家裴家,這些事你可彆在外頭跟人說。”

“我知道。”竹哥兒點著頭答應。

知道弟弟在外麵不會亂說話,也就和家裡人聊聊,顧蘭時還是很放心的,他把刺芽一切兩半,手下正忙,聽見他爹顧鐵山的聲音,衝外麵喊道:“爹?”

“嗯。”顧鐵山穿蓑衣戴鬥笠,從門外進來,路過灶房看一眼裡頭,說:“做飯呢。”

“爹,我煮了薑湯,你和狗兒都喝一碗。”顧蘭時說道。

“好。”顧鐵山答應著,雨勢不小,他腳步匆匆進了堂屋,解開蓑衣帶子說:“本想在村頭柱子家躲躲雨,看雲這麼黑,一時半會停不了,就借了他家蓑衣。”

“天晴了送去就是。”苗秋蓮正紡線,見他蓑衣還沒脫下,開口道:“先彆脫,狗兒打了豬草回來,你剛好穿著,上後院喂了豬再脫,不用孩子跑了。”

顧鐵山便提上竹筐,邁腳的時候看見碗裡有地泡兒,問道:“你跑去挖了?”

狗兒還沒張嘴,苗秋蓮說:“林家小子給蘭哥兒的。”

她說完又看向狗兒:“山莓是竹哥兒給你留的,地泡兒你撿兩個吃就行了,給蘭時留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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