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修房(1 / 2)

父女倆一前一後走著,路上遇上了同村的, 就跟他們打招呼, 問他們這會兒還走哪兒去。

常父想到自己的女兒又要當寡婦了,臉色相當不善, 不客氣地回了一句:“沒事!”

彆人就不再吭聲了,也不再多問了,心說:都被下放了, 還這種臭脾氣,要不是你兩個女兒爭氣,還真沒你牛的!

等到父女倆到了薛家的時候,薛嘯卿和幾個娃吃了飯從隔壁李嬸子家出來, 瞧見他倆站在院子裡, 薛嘯卿眼珠輕輕一動,大致就知道他們是來做什麼的,為了避免他們臉上不好看, 就叫幾個娃進屋寫作業去。

四丫看見薛嘯卿之後也不笑,儘管雙手把常采萍抱得更緊,她不喜歡薛嘯卿,不管薛嘯卿對她好不好,她都不喜歡,因為在她的認知裡麵, 隻要薛嘯卿抱走了她,她就不能再見到常采萍。

薛嘯卿倒是笑了笑,伸手請常父屋裡去坐。

常父本來一肚子氣的, 但薛社長拿著好臉子,常父反而有點不好意思。

薛嘯卿又伸手來抱四丫,還跟常采萍翹著眼角笑:“該抱不動了。”

四丫哪裡理他了,腦袋一歪,就朝常采萍的懷裡去,反正就是不要薛嘯卿過來。

常采萍也不能說四丫不懂事不是?她本來就才三四歲,拿什麼來懂事兒?

她也乾巴巴笑了笑:“她今天玩兒累了,要睡了。”

薛嘯卿當曉得她解圍,就放下了手,請她也進屋裡去坐著。

屋裡就這麼三個大人,一個小娃,隔壁屋裡幾個娃都疊羅漢似的貼在門縫上,眼睛滴溜溜地轉著.....

薛嘯卿轉身去拿暖水壺和瓷盅給常采萍他們倒水。

常采萍也坐在一根凳子上,把四丫放在旁邊兒,四丫怕她跑了,就一整個人一片膏藥似的貼在她手臂上。

堂屋裡常父摩挲著那籃子邊兒,摩挲好一會兒,才顫顫巍巍地從籃子裡掏出那瓶裹著層層疊疊報紙的酒瓶子放在八仙桌上。

薛嘯卿轉過臉看到桌上的東西,登時就皺眉了:“常叔這是做什麼?”

常父就站著,著給薛嘯卿鞠躬:“青萍這事兒,要謝謝.....”

他話還沒說完,就被薛嘯卿扶了起來,還聽到薛嘯卿笑嗬嗬的聲音:“不過是舉手之勞,不用見外。”

薛嘯卿實則是個十分奸猾的人,話裡親熱,常父聽出來了,也不會傻乎乎覺得好,反而是有點兒怕。

常父捏緊了那瓶酒,盯著薛嘯卿,有些局促:“你幫了我們,我們是要謝的......”

薛嘯卿轉臉就說:“你要是非要謝,我這裡倒有一個忙要你幫。”

常父心頭咯噔一響,堂堂社長要他們這等沒權沒麵的下放戶幫什麼忙?可恨,他把話口子開了,現在是把話喂到人家嘴邊了,他轉頭看向常采萍,常采萍低著頭沒吭聲。

常父就恨鐵不成鋼,可他不能眼睜睜看著自己的女兒朝火坑裡跳啊。

他趕緊擺手,搶在薛嘯卿前頭說:“我們都是沒本事的人,乾活兒還行,這...采萍,她,她出了薛家的門兒,也幫不上什麼忙的。”

他磕磕巴巴說著,也怕惹毛了薛嘯卿,就算沒真見識過這樣的人的本事,到底聽過,心裡還是有好幾分忌憚的。

薛嘯卿那狹長的眼睛微微一動,眼皮子輕輕一垂,把這瘦小的男人和坐在凳子上白淨的女人掃了兩眼,微微一笑,臉上十分和善,還隱隱有兩個酒窩。

他說:“我還真要說這個事兒。”

他這人臉皮也忒厚,厚到自己毫無所覺,常采萍坐在一邊兒都聽不下去了,抬頭瞧他,正好跟他對上眼,看他目光放得深,她就又不好意思地低下了頭。

常父又要求情,倒是薛嘯卿在他手臂上輕輕一扶,讓常父心裡一壓,開不得口。

薛嘯卿倒是特彆親切:“不瞞你說,要你體諒一下我,我是個男人,每天又要去上班兒,一手拉扯不了四個孩子,臨時找人,也找不到什麼可靠的,我看幾個孩子跟常老師親熱,她替我看著孩子也好。”

年青男人不緊不慢地訴說自己的苦楚,明明隻是個叔叔,說得好像父親,而且還是個鰥夫父親,要人也像是求著嶽父討婆娘一樣。

常父忍不住要鬨,卻聽他繼續說了:“你放心,我不讓常老師吃虧,也不用常老師再回薛家,我不過就是希望常老師能跟咱們住得近些,能照顧幾個孩子的衣食,錢我這裡管夠。”說著,又指著外麵:“常老師不是要修房子麼?修到這邊兒來,她跟你們分不開,你們也搬過來,大隊長那頭我去說。”

這話沒明說給好處,已經給了,他們在六隊那個山溝裡乾什麼活兒?調到三隊,怎麼也比六隊強吧,這要是以前,他們是想也不敢想的。

“這也不能,我們不賣女兒啊.....”常父心不甘情不願的。

“常老爹,這話可就差了,誰還強買強賣了?”

他一問,頗有幾分不怒自威的意思,常父當下就說不出話了。

常采萍真受不了這個人,你說他脾氣差,他倒不發脾氣,反而拿著一股勁兒,軟硬兼施的,就像是捏著了七寸,難受的很。

她嘴巴一動,輕聲嘟囔著:“薛社長好厲害的嘴巴~”

薛嘯卿就站在跟前兒了,看她這個敢怒還敢言的犟樣子,有些好笑,放下手裡的茶盅:“常老師,你肯幫我這個忙,修房子也好,以後出嫁也好,我必然把你當姐姐看待,多少是.....”

常采萍愣愣看了他一眼,他又勾著眼角斜斜掃著她那小巧的耳朵邊兒,“誒喲”一笑:“忘了,常老師比我還小一歲呢,我今年二十六,屬虎,你二十五,屬兔,那你必然是我妹子了,修房子、出嫁,多少是要幫襯的。”

常父什麼都沒聽進去,就聽進去了“出嫁”,他就捉著薛嘯卿的手臂,心急火燎地問了:“啥?出嫁?”

他就怕常采萍被逼著回了薛家帶娃,常采萍也皺著眉頭,覺得有些好笑:“這才真的八字兒沒一撇呢。”

常父就轉臉給常采萍一個眼刀,常采萍沒說話了,常父又轉過臉苦巴巴笑:“寡婦帶兒,誰瞧得上她。”

他不曉得人家是不是逗他們玩兒,還是想讓人知難而退。

薛嘯卿卻真能接著話說下去:“常老爹要放心,像常老師這樣的人,我也會幫著留意的,總歸不虧你們。”

常父懵了,人家還就要定了嗎?要是真留意,說不定還真能找到靠譜的人。

他這會兒感覺自己上了朵棉花雲,怎麼走怎麼感覺飄飄忽忽的。

常采萍也錯愕,脫口一句:“你一個社長,怎麼說媒拉纖的!”

她不是矯情,她隻是覺得自己“再嫁”這種事情,被這麼大喇喇拿出來說,讓人覺得不自在。

千算萬算沒算到,這和談非常成功,隻是成功地非常另類,常父本來是想要把常采萍刨出泥坑,可人家要給她們家泡個溫泉!

更牛的是,薛嘯卿還承諾了,把孩子住的那兩間房子也分給他們,還有一千塊錢裡會再抽了兩百塊錢分給常采萍,理由是:她帶孩子不容易,這是她應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