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心動(1 / 2)

常采萍和常青萍也開始正常到學校去上課,因著常采萍一直帶大班, 所以也沒想換成小班, 再加上私心照顧常青萍,外加想用小孩子磨一磨常青萍的耐心, 就給常青萍分了小班。

由於常采萍前幾天都沒來,這學校門庭冷落不少,來了的學生也不多, 為數不多的還打算早上來了,下午回去幫忙乾活兒。

那些個孩子一看常采萍一來,一時間恨不得敲鑼打鼓,奔走相告, 坐在板凳兒上還竊竊私語:“下午吃了飯, 咱們再來。”

這些孩子見到常采萍,就讓她講故事,還要她給他們默寫, 說是上次布置的任務,各個兒都完成了。

常采萍倒是忘了上次給他們布置了那些字兒,一時間緩不過來,就讓他們自己默寫,默寫了交上來,她看了再說。

她這邊一帆風順, 常青萍那邊兒可就慘兮兮了,她新來,接過付美琴的班, 教起了小班,教室裡都是些四五歲的小娃娃,動不動就哭,就鬨,她又是個急性子,兩三下就惹惱了,可也不敢罵,守著一群孩子,自己差點兒哭了出來。

四丫上課的時候偷偷溜過來找常采萍,還特彆機靈地找了最後一排一根小板凳兒坐著。

常采萍一眼看見了在後麵捧著臉,聽得一本正經的小姑娘,上課的時候,她也不好說,等到下了課,她才去牽四丫去隔壁教室。

常青萍正在頭大,周圍的娃娃一個接一個地哭,她一個人倒不過手來,好不容易看見常采萍來了,一張臉皺成了最苦命的苦瓜,愁巴巴喊了一聲:“姐,這太難了,做的跟考的就不一樣啊。”

她進來的時候,過五關斬六將,上考天文地理,下考文化綱領,結果進來就帶孩子。

常采萍比較能理解她那種感受,好比應聘職位和工作內容完全不符合。

她伸手就叫常青萍出來,站在屋簷下說話:“你可真是真在福中不知福,你曉得這活兒多少人都盼不來?”

她把這帶小班的好處給常青萍挨個兒講了,常青萍聽了之後更愁了,兩手一攤:“可帶孩子,我還真不會啊。”

常采萍看她這麼為難,就給她出主意了,教她對孩子是又哄又凶。

這會兒屋裡正有兩個小崽子特彆鬨騰,常青萍就捂著額頭疼了:“就他倆,班裡一半兒都是他們欺負哭了的。”

常采萍看了一眼,那倆小崽子,四五歲的樣子,比周圍的娃子都要虎實。

她就給常青萍招了招手:“你給他們選個班委乾部,麻雀雖小,五臟要全,就著最鬨騰的兩個,一個當班長,一個管紀律,他們要是帶頭鬨騰,他們先挨板子。”

常青萍聽她這一招,立刻就開悟了,一拍手:“對啊,給個官職給他們拘著,他們高興,我也安靜。”

兩人剛說完,常青萍前腳進了屋子,常采萍就聽見腳步聲,腳下一個瘦長的影子,轉臉真是張誌文。

張誌文推著眼鏡兒,白皙的臉皮上掛著靦腆的笑容:“常老師這一招是招安宋江還是降弼馬溫?”

說完,臉上還有些紅暈,不知道是不是出了教室受了外麵的熱氣兒,給熏出來的。

他原是個書香世家,自己也是一心讀書的那種人,對於教書不在行,隻言片語都是文縐縐的酸味兒。

常采萍年輕時候也好這口,跟他們那成天cospy古代人的班主任玩得好得很,現在回想起那個中二文藝期,真酸得牙疼,她是真懷疑這人生錯時代了,他這氣質符合古代時候的大儒氣質。

當場,常采萍就聳著肩膀笑了:“什麼招安宋江,哪兒有你這麼好的文化,我這是小把戲。”

張誌文就這麼看著她笑,金色陽光在她臉上,更增添了一分燦爛,叫他不知不覺入了迷。

他前麵和常采萍討論名字的時候,就認為常采萍這人在文化上的認知超凡,跟那些個俗裡俗氣的農村婦女完全不一樣,能夠和他靈魂達到共鳴。

就好像她嘴巴裡一句“哪兒有你那麼好的文化”,其實表示她已經聽懂了他的話。

但是僅僅是這樣,不過也就是惹得他多看兩眼而已,就像霍知語,也是個書香門第出來的大家閨秀,可時時刻刻端著架子,看誰都是耷拉眼皮的樣子,又有什麼意思呢?

常采萍則不一樣,他私心裡認為,她擁有他們這種“書香門第”沒有的務實,跟誰都樂得到一塊兒去,還能把書裡的東西轉化成能用的工具。

他所奉承的,她能理解,他所缺少的,她似乎又格外擅長,這讓他怎麼不動心?

常采萍看他臉上愣愣的,不自然,還以為自己臉沒洗乾淨呢,她要是知道張誌文這麼看好她,她自己都要不好意思,她不拿下眼皮看人,那是因為,她本性裡就很屈從現實,要恰飯的嘛!

正巧常青萍那頭哄了那群孩子,出來拉常采萍回家去,兩人跟他打了聲招呼就先走了。

張誌文看他們走了,就在後麵追,還磕磕巴巴喊:“常老師,常老師....”

常家兩姐妹扭過頭,他就抱著書,又推了推眼鏡兒,青澀地吐露心懷:“路上不安全,我..我..我送你們。”

常采萍是個實打實的粗糙直女,沒想到人家的深層意思,隻是看了常青萍一眼,擺了擺手:“不用了,我和青萍一塊兒回去,不會不安全,你要是送我們,待會兒還得趕路回來,挺晚的,懶得折騰。”

常青萍是個不嫌事兒大的,瞧著張誌文這一把年紀,還像個小娃娃模樣,忍不住捂著嘴咯咯笑。

張誌文隻能愣在那兒,嘟囔著:“誒,總歸我下課也沒事兒......”

他聲音秀氣,常采萍他們根本沒聽見,兩姐妹拖著四丫,扭著、擰著、拉扯著,早笑嗬嗬地走了。

張誌文就隻能眼睜睜看他們走遠,煩躁地扒拉了一下頭發,氣惱自己空有學富五車,真到用的時候,這嘴巴不爭氣,一句順溜的話都說不完!

等下次,等下次,他一定要送她回家!

這兩姐妹出了大門,拐了個拐角,常青萍就立刻著肚子笑,一邊笑,一邊捏著喉嚨學著張誌文的腔調:“路上不安全,我...我...我送你們.....”

“他都瘦得跟張紙似的,還能保護咱們?我這胳膊腿兒都能把他打趴下。”

常采萍看她把人家貶得厲害,有些不慣了,訓道:“怎麼說,人家也是一番好意,不能背地裡這麼笑他。”

常青萍一愣,繼而又拍著手笑,學著常采萍的聲音:“人家一番好意,不能背地裡這麼笑人家。”

四丫牽著常采萍的衣角,也歪著腦袋,鬼靈精怪地跟著學:“人家一番好意,不能背地裡這麼笑人家。”

這兩個小混蛋把常采萍氣得哭笑不得,她就要收拾他們倆,常青萍拉著四丫在前麵跑,常采萍在後麵追,幾個人這麼追追打打的,倒也很快到家了。

然而張誌文送常采萍回家的算盤又落空了,因為常家的房子開始動工了,常家因為要盯著人修房子,就在薛家的房子旁邊兒搭了個暫住棚子。

隻是常母嫌棄著房子不安全,所以讓兩個女兒去住知青暫住房,這一住,張誌文又覺得撿到了便宜,畢竟他們現在房間挨著房間,他可以和常采萍更頻繁地接觸。

他們這一住過來,幾個知青也高興,吳雙玉最會來事兒,當天下午就招呼幾個知青幫著搬東西,還多牽了兩根晾衣繩出來,第二天下午還號召著知青們去捉螃蟹,說是給常采萍他們接風洗塵。

這個吳雙玉是真精,一邊兒叫著給她洗塵,一邊兒說想念她的手藝,到頭還是央著她下廚。

屋子裡麵,常采萍和常青萍忙著弄料和生火。

屋子外麵泡蛤蜊地泡蛤蜊、洗龍蝦地洗龍蝦、殺魚地殺魚,吳雙玉和張誌文膽子要大點兒,蹲在屋簷下幫忙弄龍蝦和蛤蜊。

霍知語怕龍蝦鉗子,又厭惡魚腥味,就在一邊兒幫著擇菜、洗菜。

殺魚的活兒分配了另外一個女知青張如蘭,那張如蘭手也不巧,但是人老實,人家叫殺魚就殺魚。

那魚在她盆子裡活蹦亂跳的,已經夠麻煩了,三蛋還湊過去嚇她,一手撈起一條大的,朝那女知青跟前一送:“咬手了。”

張如蘭叫他一下,“啊!”一聲尖叫,身體朝後一彈,一手就把那魚拍到地上了。

那魚掉在地上使勁兒撲騰,張如蘭就要捂胸口,手指尖還沒到胸口,突然又想起魚腥味兒難為,抽著指尖在鼻尖聞了聞,聞到腥味,隻好扇了扇。

“三蛋,誰教你這麼匪的?”

幾個人齊齊抬頭,就看見那頎長精悍的身影立在門口,正笑盈盈看著三蛋。

三蛋趕緊把魚朝盆子裡一扔,就朝廚房裡麵跑,嘴裡喊著:“常阿姨,我四叔來了,他又要收拾我了!”

常采萍在屋裡忙得熱火朝天的,三蛋還跑過來攪和,她被他叫得煩了,伸著頭朝外看了一眼。

薛社長今天似乎心情很好,正彎腰撿著掉在地上的魚。

吳雙玉在一邊兒笑鬨:“薛社長,留這兒吃飯唄,常老師手藝可好了。”

薛嘯卿把魚丟進盆子裡,那魚就在盆子裡撲騰了兩下,他也抬眼朝屋裡看了一眼:“不用了,那多麻煩你們!”

吳雙玉就奉承著:“這有啥麻煩的,你要跟我們一塊兒吃,是我們的榮幸,彆人請還請不到你呢~”

四丫在一邊兒蹲在看龍蝦,聽著他們聊天兒,似乎想起了常采萍教她,要對四叔好的話,她猛地一起身,噠噠噠朝薛嘯卿跑了兩步,到底也沒靠近,就站在夕陽下,揚著下巴喊了一聲:“四叔?四叔,我們一起吃。”

她人小小的,聲音又奶乖乖地,白白胖胖地杵在那兒,特彆可愛和可憐,惹得吳雙玉一直叫喚:“誒喲,乖乖呢,我的心都化了。”

薛嘯卿一直不被四丫接受,他心裡知道原因,最開始常采萍搬出去,他本意也是要隔離常采萍和孩子們,以防孩子們用情太深,導致被騙。

後來,他發現常采萍本心很善良,甚至說直白一點,他都能夠加以利用那種好心,讓她心甘情願當個寡婦,他便不再阻擋孩子們和常采萍來往。

他知道四丫離不開常采萍,也不急功近利,反而是放任四丫留在常采萍身邊,要是常采萍肯主動教孩子,那肯定比他硬來好多了。

所以,那個女人呐,總是沒叫他失望。

他又朝屋裡瞧了一眼,透過牆上幾個通風孔,看見女人正低頭忙碌著.......

“好,那就麻煩你們一頓了!”

不過他倒不是坐在那兒休息,他撿起剛剛扔進盆子裡的魚,嫻熟地拿過剪刀剪破魚肚子......

張如蘭很不好意思,紅著臉吱吱嗚嗚地:“這怎麼敢麻煩薛社長?”

薛嘯卿頭也不抬,手裡依舊迅速、從容,隻是有些嗬嗬的笑聲:“我三歲就會破魚,不用管我,你去幫著常老師忙灶房。”

張如蘭老實怯生,對薛嘯卿自然是比較怕,也不當前擰著站著,轉角就逃也似的到廚房幫常采萍的忙。

霍知語眼裡看著,心裡琢磨著:進門來,也就匆匆掃了她一眼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