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般配(1 / 2)

常母本來對薛嘯卿就很滿意,看見薛嘯卿回來了, 就趕緊招呼著, 說道說道薛家老院子今天發生了什麼,又明裡暗裡說說常青萍的好話兒。

常采萍過來的時候, 薛嘯卿還沒坐下,隻是站在一邊兒聽常母說話,時不時搭腔兩句。

常采萍也奇了怪了, 薛社長真是閒的沒事乾了,跟老大娘也能聊得起來了。

她一來,就開始掏錢,遞上一打錢上去:“薛社長, 我都算好了的, 這是肉和油還有桃酥的錢。”

常母看著常采萍舉著錢,薛嘯卿卻把手垂在身側,微微笑道:“常老師真跟我見外。”

常母就問:“什麼事情?”

常采萍就把買肉的事情說了, 意思是他們已經占了人家便宜,不能不給人家錢。

常母也才想起這麼檔子事兒,也咧開嘴笑著:“應該的,應該的。”

常母奪過錢朝薛嘯卿手裡塞,薛嘯卿卻道:“以前李嬸照顧他們的時候,我也是這樣安排的, 隻是偶爾多吃他們兩頓晚飯。”

常采萍一腦門子要給人家錢,在那邊渾身不舒坦:“你要不收錢,我可不敢再找你幫忙。”

這世界上, 最怕的是人家不圖你的錢,因為不圖錢,那圖的東西一定比錢更難辦。

薛嘯卿就順著說:“常老師這樣見外,我也不敢幫你的忙,也不敢幫常家的忙了。”

常采萍瞪他,真覺得這個人是賴皮地很,哪有人賴皮著給彆人送錢的啊!這筆賬怎麼算,都是他薛嘯卿吃虧,她第一次見人上趕子當二傻子的。

她也很骨氣:“你要是這樣,我待會兒就給你把肉提過來了。”

明明就是高高興興的事情,搞得劍拔弩張的,常母在一邊看得心急,她都多了心眼兒了,想留薛嘯卿長期吃晚飯的,不過常采萍這麼堅決,她在一邊兒倒不好吭聲了。

薛嘯卿眯著眼睛將她打量了一遍,抬手扶著額頭笑了笑:“我還是第一次見到常老師這麼犟的人。”

常采萍也被他說得臉紅,急忙奪過常母手裡的錢塞給薛嘯卿。

幾個人這麼說著話,常父就回來了,自然跟薛嘯卿客套著,還問常采萍給錢沒有,聽到“給了”才放下心。

正巧著三蛋跑了過來,叫喚著:“小常阿姨做好飯了!”

常家幾個人就要回去吃飯,臨去的時候,常采萍心頭悶了悶,又多問了一句:“薛社長是在單位吃的?”

薛嘯卿展開笑容:“今天還沒吃。”

常母一聽,趕緊地就要把人朝屋裡請,一來是,薛嘯卿幫過他們的忙,他們還沒到過謝,二來是常青萍到了年紀,她認為和薛嘯卿也很般配,自然要給兩人製造多見麵的機會。

薛嘯卿又開始裝臉皮薄:“那豈不是麻煩你們了?”

常母一拍手:“嗨,麻煩個啥,東西都是你幫著買的,你吃一口咋了!”

薛嘯卿笑眯眯應下來,跟著他們走,隻是把剛剛收到的錢捏在手裡也沒朝兜子裡塞,隻是越捏越緊......他會在乎這幾個錢?

飯桌子上,已經擺好了蒜苗炒肉,外加幾個清炒,還有蛋烘苦瓜,貼了幾個鍋貼饃饃,這樣的生活水平,在當時也是很少見的。

吳雙玉羨慕得要死要活的,張誌文和霍知語看到了薛嘯卿坐在桌上,那心裡都不是滋味。

飯桌子上,自然是有說有笑的,常母開始有意無意誇常青萍。

“青萍經常做飯,口味還是不錯,就是不知道薛社長吃不吃得慣。”

薛嘯卿隻說:“我嘴巴粗,吃什麼都好。”

“那可不行,你要是喜歡什麼味道就給我們說,下次再請你,青萍也知道怎麼弄。”常母熱情得很。

常父在一邊兒聽不下去了,伸著腿一踹常母的腿,常母就委屈巴巴瞪了常父一眼,他這個當爹的不替自己女兒終身大事著想,她還不能謀劃謀劃嗎?

常青萍不樂意被這麼熱情推銷,偷偷瞄了一眼薛嘯卿,她其實很怕這個男人,她感覺到這個男人對她很生疏,生疏到比一般人多一打生疏。

她還不情不願說了一句:“說不定薛社長喜歡我姐的手藝呢,上次他還誇我姐弄得好吃,你們不都在嘛~”

常母一聽,真是恨鐵不成鋼,恨死這直腸子女兒了,低低罵她:“你插什麼嘴!你是你,你姐姐是你姐姐,能一樣嗎?口味弄不好,不能學嗎?”

吳雙玉正吃完了飯過來洗碗,突然想起了前兒晚上的事情,那多精靈的人呐,當時就嗬嗬笑了:“常媽媽,你在銷售女兒啊,我看采萍就不錯,是不,薛社長?”

常媽媽這臉上陣紅陣白,笑罵她:“你個死丫頭,這個能開玩笑嗎?”

采萍和青萍可不一樣,采萍嫁過人,而且帶著孩子,名聲也不好,青萍才長大,人漂亮,還沒嫁過人,怎麼也比采萍的條件好,常母私心裡這麼想著。

她不是不盼著大女兒好,她隻是覺得常采萍和薛嘯卿這也太不般配了,要是有合適的靠譜的,說給常采萍都行,薛嘯卿這頭,根本就不可能嘛!

她罵了吳雙玉,還轉臉回來看薛嘯卿的臉色,害怕薛嘯卿生氣來著。

這倒是怪了,她沒看到這位爺爺生氣,反倒看這位爺爺吊起嘴角,笑眯了眼角訓吳雙玉:“你這麼說,當心常老師生氣了!”

常采萍本來聽到這事兒扯到她身上,她就一個頭兩個大,不為彆的,她根本也沒肖想過薛嘯卿啊!

可恨這個爺爺還偏偏要說這種話,她要是罵了吳雙玉,還顯得她小氣似的。

她埋怨地瞧了薛嘯卿一眼,嘟囔著:“知道我要生氣,還要說!”

薛嘯卿那對狹長的眼就這麼半眯著瞧她,看看她又生氣了,這麼抱抱怨怨的樣子真是可憐的很~

四丫就開始給常采萍夾菜,嘴巴甜甜的:“娘不生氣,娘不生氣,四叔是壞蛋,吳阿姨也是壞蛋。”

她人小小的,好像還什麼都懂似的,吳雙玉可愛她人小鬼大的樣子了,上來就來捧她肉肉的小臉:“你個小妞妞,你四叔是壞蛋,吳阿姨是好人,快給吳阿姨夾一塊肉肉。”

四丫被她捏得咯咯笑,轉手就晃晃悠悠夾起了一片蒜苗炒肉給她。

吳雙玉吃進嘴裡就特彆誇張“誒喲喲”地叫了一聲:“我認為還是采萍做的蒜香花甲好吃,是不,薛社長?”

常青萍就先跳起來了:“誒,吳雙玉,你給我吐出來!”

吳雙玉自然不肯,轉腳就一溜煙兒跑了出去。

常父去看薛嘯卿,也隻瞧見他笑,心下一沉,心想:莫非這薛副社長真有那麼點兒意思?

這個想法冒出來,又被他壓了下去,他認為常采萍雖然變好了很多,但是條件限製了,下放戶,嫁過人,這是怎麼都改變不了的事實,無論是對薛嘯卿的仕途還是名聲,都沒有一點兒好處。

同樣,常青萍除了沒嫁過人這一點,也沒有那樣配得上薛副社長。

他本心是不願意自己的女兒和薛嘯卿來往的,因為他們太渺小太普通,跟這些一個官字兒兩個口的玩不起。

他轉口就轉了話題:“薛副社長這麼英年才俊的,你們單位肯定介紹了不少好女孩兒。”

薛嘯卿倒是垂了眼皮,常父是什麼樣的人,他心裡門兒清,否則當初也不會哭著喊著要把常采萍接回去,這是試探他的口風。

他微微一笑,用一句“還好”搪塞了過去。

常母卻不是滋味兒了,這句“還好”意味著什麼?意味著確實有,不過倒也不是完全沒機會。

常采萍真是服了他們了,吃頓飯跟演諜戰片一樣,而且諜戰的主要內容還是薛嘯卿的婚姻大事。

真是,誰管他跟誰結婚啊,用腳趾頭想想也結不到他們頭上好吧!

想到這兒,她莫名想起那天晚上的事兒,臉上詭異地一紅,還左右瞄了一眼,還好大家都沒工夫看她......

霍知語在外麵聽見,隻覺得自己胸中一口悶氣無處抒發,當晚沒吃兩口飯就出門了,一氣亂走,走到了薛家老院子門口,就聽裡麵鬨哄哄的。

按她的良好習慣,是不會聽人家的八卦的,不過這次是薛家的事情,她難免按捺不住八卦之心,朝人家門裡麵瞅了瞅。

大門裡麵,瘦巴巴的薛老太坐在石磨盤下麵抹著淚水,嘴裡也是罵罵咧咧的:“都不要我,都不要我,一個個沒良心的白眼兒狼。”

薛大嫂從屋裡走出來,端著碗,一臉不耐煩:“你本來氣喘,總不能傳染給你大孫子吧。”

老太太就仰著脖子嚷嚷了:“你們就不讓我一張桌子吃飯,給我弄得都是啥,紅苕,你們碗裡是饃饃。”

薛大嫂就“嘿”一聲,叉腰了:“我的娘,你成天不去上工,我們供著你,我們負擔不重啊,我們總要吃好了才有體力啊。”說著又指著屋裡:“成天喘得貓兒似的,到處吐痰,跟著東家長,西家短地嘴碎,我這個兒媳婦沒讓你少說嘴吧!”

老太太被氣得發抖,指著薛大嫂半天冒出一句:“我沒上工,我在家給你們洗衣裳,收拾家裡,做飯呢!”

“做飯,做飯,做飯你還偷吃饃呢,你一個老太太吃那麼多,也不怕頂這胃啊!”

薛老太太就開始趴在磨盤上哭:“天殺的,偷我的錢,偷我給老四存的老婆本兒,你們這些個天殺的!”

這會兒薛二嫂從屋裡出來了,那老太太就跑過去拉薛二嫂:“淑芬兒,你可要說句公道話,可不要跟他們一樣不孝順。”

薛二嫂冷冷掃了薛老太一眼,把老太太推開,冷冰冰地說:“你當初可是非要跟著他們的,啥好的都挪給他們,一片瓦也不想給我們,我說啥公道話,咱們可沒啥關係。”

薛二嫂一撇六二五,又轉身去房裡取出一個本子一支筆架在腋下,就扭著扭著出門了。

霍知語聽得心驚肉跳的,看人出來了,趕緊把腦袋縮回去,跑得老遠,跑到村口的大樹下站著。

薛二嫂眼尖兒,一眼就看到了她,路過大樹的時候瞧了她好幾眼,她就轉過臉去,沒得吭聲兒。

這邊薛二嫂走了,霍知語就朝知青暫住房跑,正好進門的時候,迎麵撞見了薛嘯卿,差點兒撞薛嘯卿身上,不過薛嘯卿這人還真不知道有意還是無意,身子一側,還他麼避開了兩人肢體接觸。

霍知語踏了兩步才穩住,轉過臉看薛嘯卿,眼裡充滿了失望,她本來想要和薛嘯卿說薛家老太太的事情的,可薛嘯卿那一讓,是傷了她的自尊。

她霍知語,什麼時候這麼遭人嫌棄了!

她抿了抿唇,啥也沒說,做出一個悲哀淒涼捂心口的動作,像戴望舒那個雨巷裡的姑娘一眼幽幽地走了......

到了院子裡,還見到幾個孩子在屋裡洗鍋,常采萍在畫跳房子的格子,她更加失落了,整不明白了,自己咋連一個寡婦都不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