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第 69 章(2 / 2)

“山根微隆,鼻梁如竹節,頭骨兩旁微凸。說明你聰明富厚,但同時也是膽大妄為之人。”

“膽大妄為?”謝景懷笑,“倒也沒那麼——”

話沒說完,謝文獻便帶著梅明嘉他們繞完一圈回來了。喬清收回手,謝景懷不以為意,正要繼續說什麼,謝太太就快步走了出來,“小景!你又纏著喬先生乾什麼呢?!”

看得出來謝景懷的脾氣和表現並不怎麼樣,以至於謝太太對他尤其關注,生怕他給喬清惹麻煩。

謝景懷撇撇嘴沒理她,喬清笑道:“沒什麼,我們聊天呢。”

謝文獻邀請他們留下來吃晚飯,吃飯的時候謝明晨也下來了,自來了這裡之後喬清是第一次看到謝明晨走路。姿勢倒也正常,沒什麼僵硬的地方,但是總讓人感覺畏畏縮縮的,一點都不舒展大氣。他低垂著頭走到位置上坐下,隻盯著麵前的餐盤,誰也不搭理。

喬清伸手在他麵前晃了晃,在手掌擋到麵前時發現謝明晨的眼神有了變化,他動作一頓,又反複試了試,問謝文獻道:“小晨畏光?”

“好像是,也不知道什麼時候開始的,就喜歡黑漆漆地待著,臥室的窗簾都特意換成了遮光的。”謝文獻說,“醫生說頭暈或者頭疼的時候也會畏光,倒算不上什麼大毛病。”

謝明晨吃飯時也看不出什麼異常,筷子握得穩穩當當,也不挑食,吃得又快又好。喬清就坐在他旁邊,時不時偏頭打量,他總覺得謝明晨嚼東西的樣子有些奇怪,但吃飯這活動於人來說是再普通不過的事兒,喬清又說不出哪兒怪,直覺得心裡憋得慌。

當時鐘的指針指向十點的時候,他們便開始準備了。

“我們要再玩個遊戲。”梅明嘉道,“需要景懷也一起參加。”

“遊戲……?”謝太太心裡陡然升起一股不祥的預感,“不會是……”

“是。”梅明嘉說,“要再玩一遍四角遊戲,把小晨之前招來的鬼找出來。”

參與四角遊戲的四個人分彆是喬清、放青山、謝明晨和謝景懷,梅明嘉提前布陣隱去他和放青山過分強烈的陽氣,手持法劍侯在門外,等裡麵一有異動就衝進去。

房間內,謝景懷不確定道:“明晨還玩得了嗎?”

“玩得了,他記得的。”喬清說,見謝景懷不安地抿著唇,就知道他是害怕了。雖然謝景懷一直嚷嚷著沒有鬨鬼這回事兒,但謝明晨的異樣他看在眼裡,由不得他不信。

喬清從手腕上解下一條紅色手繩給他套上,謝景懷低頭看了一眼,紅繩上還穿著枚古樸的銅錢。

“這是什麼?”

“保平安的。”喬清說,將紅繩緊了緊。抬頭便見謝景懷看著他,這小孩兒這會兒是徹底笑不出來了,喬清忍不住笑,說道:“彆害怕,不會有事。”

“我沒害怕。”謝景懷嘴硬道,“你說過我是純陽命,誰出事也輪不到我出事。”

“對。”喬清笑彎了眼,拍拍他的手臂,“是這樣,放心,不會有事的。”

所謂四角遊戲,就是讓四個人站在空曠黑暗封閉的房間裡的四個角落,第一個角落的A走到第二個角落,拍拍站在第二個角落的B的肩膀;B也繼續往下走拍下一個人C的肩膀……以此類推,走到最後,第四個角落的D的位置將會被C替代,所以D必須向A最開始站的第一個角落走過去,但那裡是沒人的,此時就需要咳嗽一聲並停留五秒,再走向下一個角落拍A的肩膀。但也有可能,D在走到第一個角落時會拍到一個不存在的人的肩膀,也就是說,這個遊戲玩著玩著就會多出第五個人來。

頭幾圈都很正常,四人依次循環往下走。直到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咳嗽聲許久都沒出現,然而腳步聲卻一直在繼續。

登、登、登。

房間內始終有一個人在走,原本應該空缺出來的位置被補齊了。

房間裡太黑,謝景懷什麼也看不到,他很快意識到那個多出來的人來了,心臟頓時慌亂地噗通亂跳,他想叫喬清,然而張開了嘴卻又發不出聲音來,極致的恐懼裹挾了他的理智,驅使著他腳步機械地向下一個角落走去,伸手拍上那人的肩膀。

觸手冰涼滑膩,像是女生濕漉漉的長發。

“嘻嘻嘻。”

似有若無的輕笑聲在空氣裡飄蕩,隨之而來的是掐尖了的女聲唱起的不知是粵劇還是京劇的戲腔。

“郞在歡心處,妾在斷腸時……”

>“委屈心情有月知,相逢不易分離易……”

咿咿呀呀的婉轉唱腔在此時黑暗的環境下顯得詭異至極,讓謝景懷的腦海裡嗡一聲炸響,瞬間空白一片,一股涼意順著脊椎湧了上來,讓他身上的寒毛根根豎起,一下子起了一身的雞皮疙瘩。

下一秒,謝景懷就感覺到有人飛快地從他身邊跑了過去,突如其來的動靜讓他慌亂地想要後退,然後便聽見了喬清的聲音:“是我。”

房間裡的燈隨即亮了起來,謝景懷不適地拿手臂遮了下眼睛,再睜開時便看見喬清拿了段紅繩將謝明晨捆了起來,謝明晨正使勁掙紮,時而尖叫時而哭泣時而瘋狂大笑,讓站在門邊的謝家夫妻嚇得麵如土色。

屋中的那個女孩兒——同時也是謝景懷摸到的那把頭發的主人,是個臉色慘白的長發女鬼,半個腦袋都腐爛了,布滿了血漿和驅蟲。她的目光如同冷血的蛇類一樣陰冷濕滑,梅明嘉反手一把銅錢劍擲了過去,銅錢劍穿肩而過,當啷一聲掉在地上。

女鬼慘叫著想要逃離,室內的白熾燈開始忽明忽暗地閃爍起來,放青山接連幾道符紙默念咒語布下囚魂陣。梅明嘉手持法劍一躍而上,飛起一道黃符便堵住了女鬼的去路,同時橫劍揮出,口中喝道:“神師殺伐,不避豪強,先殺惡鬼,後斬夜光。何神不伏,何鬼敢當?急急如律令!”

淩厲的劍氣震得女鬼毫無反抗之力,身上陰氣四溢,慘叫連連,跪在地上痛哭流涕地叫著道長。她收斂了陰氣,麵孔便恢複了生前的狀態,竟是個溫婉貌美的年輕女子。

“道長,道長放過我,我不是有意的,求求你。”

女人哭得我見猶憐,梅明嘉冷聲問道:“你和這家人有仇?”

“我、其實——”

“撒謊罪加一等。”

女人垂下頭,露出纖細的脖頸,“……沒有。我隻是、自殺完後悔了……我不該為那狗男人折磨自己,一時走了歪路,求求道長放過我,我絕不再犯。”她淚水盈盈地望向梅明嘉,哭得不能自已,“我還年輕,道長,我真的後悔生前那樣衝動。求求道長再給我一個機會,我絕對不再害人。我還有年邁的父母和年幼的孩子,我想再去看看他們……求求道長放過我……”

梅明嘉俯視著她,一時之間誰都沒有說話。謝家夫妻看得呆住了,謝太太在聽到女人說到父母和孩子的時候不忍地彆過了頭,謝文獻攬過她,等著梅明嘉的行動。

“你要知道,不論是做人還是做鬼,都不能隨便害人。”

梅明嘉的語氣太過平靜,以至於喬清幾乎以為他要放過這個女人了,在看見梅明嘉舉劍的時候錯愕地睜圓了眼。然而梅明嘉的神情並無絲毫鬆動,斜踏一步舉劍便將她的胸口貫穿,女鬼隻來得及發出一聲淒厲的尖叫後便扭曲了身影,逐漸消散在空氣中。與此同時,謝明晨也不再掙紮,軟軟地滑倒在了地上。

在旁邊捏著符紙嚴陣以待的放青山這才略微放鬆下來,喬清看著梅明嘉神色淡淡地收起法劍,女鬼的一番哭訴並沒能引起他的絲毫動容。說實話,這也並不意外,且不說一個決意害人的女鬼說的話能有多少可信度。退一萬步說,即便她說的是真的,難道就因為她後悔自殺就能隨便害人?就因為殺人未遂後的幾句懺悔就能獲得諒解?今天如果不是他們來了,謝明晨絕對活不過七天。

見女鬼徹底消散不見,大家俱是鬆了口氣,紛紛圍攏到喬清和昏迷的謝明晨旁邊。

“喬道長,小晨是不是——”謝太太伸手就要去扶謝明晨,卻被喬清擋住了手臂,“不行,還沒結束。”

謝文獻一愣,著急道:“為什麼還沒結束,那女鬼不是已經死了嗎?”

喬清雙手一扯,纏在謝明晨身上的紅線瞬間收緊,幾乎要勒進肉裡。梅明嘉忽然意識到什麼,狠狠扣住了他手腕上三寸的地方,曲起手指用力按了下去。

謝明晨猝然睜眼,嘴裡發出恐懼且刺耳的吱吱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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