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結局(下)(1 / 2)

城隍娘娘上位記 子姮 13956 字 2個月前

到來的三個人是被新帝處死的鹹禎帝和太後, 以及在同一天病逝的王相。

鹹禎帝是在鬨市區被公然問斬的, 太後是被白綾吊死的,而王相則在死前經曆了幾個月的重病期,死的時候瘦成了一把皮包骨。

嚴涼和岑陌共同審理這三人,曲朝露懷著胎兒就不去湊熱鬨了, 她和容娘在寢殿裡吃著她做的桃花糕, 心中都能想到鹹禎帝和王相在嚴涼麵前是怎樣一副歇斯底裡的求饒模樣。

鹹禎帝千算萬算著把嚴涼封為豫京城隍,怕是做夢也沒想到是自掘墳墓,最終葬送了自己。

天道好輪回,不是不報時候未到,鹹禎帝就是後悔也沒用了。

後來曲朝露吃飽喝足, 和容娘一同在城隍廟裡散步, 聽說嚴涼和岑陌已經審完了鹹禎帝他們。

王相和太後生前在前朝後宮的罪孽被嚴涼細數, 判處他們下十八層地獄受三百年酷刑。

至於鹹禎帝,為帝者不能守護國土百姓,隻顧私欲, 殘害忠良,此乃重罪中的重罪。他在位時多煊赫, 如今處刑就多嚴苛。

嚴涼下令將鹹禎帝打入十八層地獄, 非千年不得輪回。

不遠處, 六個鬼差正押送鹹禎帝太後王相赴十八層地獄,太後麻木頹然, 仿佛行屍走肉似的走著;王相試圖和鬼差們再說些好話, 鬼差們根本不理他;而鹹禎帝一直在罵罵咧咧。

他們從曲朝露和容娘麵前走過, 驚訝的停住腳步。

鹹禎帝眼底閃過無數的嫉恨,眼神如刀,恨不能割破曲朝露的衣衫皮膚。想他從九五之尊變成溧陽王的階下囚,受儘唾罵被處斬後,還要落到嚴涼手裡任嚴涼宰割。

他睨著曲朝露,憑什麼他得不到這個絕色女子不說,還被嚴涼弄成了這等下場。

十八層地獄,千年酷刑!該死的,老天爺憑什麼要這麼對他?

鹹禎帝雙眼通紅,咬牙切齒道:“朕是天子!憑什麼嚴涼敢騎到朕的頭上!”他赤.裸裸的目光盯著曲朝露,“要是早一步將你收進後宮就好了,你這樣的美人就該是朕的!你們夫妻竟敢這麼對朕!”

曲朝露唇角平靜的牽起冷然的弧度,撫著小腹道:“一個民心儘失的廢帝也敢這麼猖狂,怕是真不知道自己是什麼處境吧?”她麵上波瀾不驚,隻抬了抬眼皮看了鹹禎帝一眼,“十八層地獄可比當初你們施加在阿涼身上的酷刑恐怖的多,那是天上地下的差彆。慢慢在裡頭享受吧,幾位走好。”

“你!”

容娘打斷鹹禎帝的話,衝那幾個鬼差道:“你們是怎麼當值的,連這樣的貨色都看不住,趕緊帶走。”

鬼差們拿住鹹禎帝,他頭發蓬亂,破口大罵,像困獸般胡亂揮舞著四肢,“朕是天子!你們敢這麼對朕!嚴涼這個以下犯上的亂黨!亂黨!”

曲朝露本就怨煩鹹禎帝,聞言動了怒,冷冷道:“押走!先押到牢裡去,讓他把阿涼當初受過的三十六道酷刑一一受完了,再移到十八層地獄!”她厲聲道:“特彆是給他備好千針袍子,讓他穿著彆脫下來。先穿個一百天!反正他要在十八層地獄待上千年,加上這一百天也和沒加一樣,無傷大雅。”

容娘對鬼差們道:“還不按照娘娘的命令執行?把人帶下去吧。”

鹹禎帝一怔,發瘋似的咆哮起來,轉瞬就全盤崩潰,惘然般低低的罵罵咧咧,像個冷宮裡因過分渴望君恩而陷入魔障神誌不清的女子。

王相也恐懼的盯著容娘,驀然心一橫,朝容娘衝來,口中嚷著:“容娘你幫我和城隍爺說說話吧,一夜夫妻百日恩啊,你難道真的將我們年少時的幸福時光都忘了嗎?”

容娘烏黑的眸子刮一眼王相,幽冷一笑:“是啊,都忘了。”她諷刺道:“王呈繼,出來混都是要還的,你兒子王耀祖已經成了個閹人了,你看這家業崩塌斷子絕孫的滋味如何?”

這話猶如蘸了鹽水的鞭子狠狠抽在王相的心頭肉上,抽了一鞭又一鞭,痛的他幾乎要辨不清究竟何為痛楚。一顆心痛的仿佛不再是自己的,王相頹然顫抖,忽然“啊”的一聲叫出來,便再也沒了力氣,直要癱倒在地。

他想到自己生前病倒之時,他的兄弟們眼見得大勢已去,拖家帶口的離開豫京,還趁他無暇治家,卷走了他不少錢財,將他這一房拋棄在了豫京。

他那滿屋子的女人隻知道哭哭啼啼,半點用處幫不上他,吵得他的病情每況愈下。

而他的兒子王耀祖,自從去年被一個陌上娘子廢了子孫.根後,變得更是不可救藥一塌糊塗,在父親臥床養病之時還和狐朋狗友們跑出去喝花酒,成天流連在秦樓楚館裡,變著法子折騰女人。

後來新帝登基,罷了王相的官職,將他抄家。他在女眷們哭哭啼啼的鬨騰中悲憤絕望的合上眼睛。偌大的家業敗光了,臨閉眼前還被告知王耀祖正在青樓裡和花娘尋歡作樂。更甚者,就王耀祖那德性,以後能不能活下來都還難說。

容娘的一席話不啻於致命一擊,摧毀了王相所剩無幾的精神,他在鹹禎帝不斷回蕩的咒罵聲中,頹然麻木的被鬼差們押走了。

容娘冷冷哼一聲,收回落在王相背後的視線,幽幽道:“作孽的時候自信滿滿,償還的時候就成了這副嘴臉,什麼東西!”

她長長歎一口氣,看著王相的下場,心底的怨恨也漸漸塵埃落定,不由得露出輕鬆釋懷的笑容,笑道:“行了這事總算了了,我記掛這麼多年,王呈繼得到如此結局,我也滿意了。”

她眼角慢慢淌下幾滴渾濁的淚,臉上卻帶著希冀。憧憬的笑,仿佛隻沉浸在自己的世界裡:“往後日子還長著,我看我還是得好好跟著城隍爺做事,好好積攢功德,或許來日功德夠了就能請秦廣王助我的孩子化為人形。”容娘喃喃,仿佛有無限的滿足,“王呈繼要在十八層地獄孤家寡人的受三百年的苦,我卻和孩子陪在一起,我比他可過得好多了……”

曲朝露神色柔順如一匹軟滑的絲緞:“容娘姐姐心裡不再痛苦就是好的,你說的是,往後日子長著呢。大家在一起不斷向未來努力,總是不孤單的,也定會有希望。我們有無法預測的造化在前頭等著我們,鹹禎帝他們卻是被判了千百年之刑。千百年啊,慢慢受著去吧。”

容娘冷冷笑了笑,彈一彈指甲道:“活該。”

鹹禎帝和王相被丟進十八層地獄後,曲朝露能察覺到嚴涼心頭壓著的怨戾淡了不少。

他比從前多了許多笑容,像是從內到外都輕鬆了起來,也更加的將自己投身在城隍的事務和寵愛曲朝露中,和曲朝露一起照顧著她的肚子,等待他們的孩子降生。

在這期間,曲朝露做主將沁水嫁給了岑陌。

沁水和岑陌原本就是清河府同鄉,小時候還是鄰家的青梅竹馬。連容娘都感歎這就是有緣千裡來相會,兩個同鄉經過了那麼多輾轉奔波後,竟然在地府相遇,一個追隨城隍爺,一個追隨城隍娘娘。

眼下岑陌和沁水結為夫妻,都死心塌地的跟著嚴涼和曲朝露在豫京地府裡處理事務,百年也好千年也好,反正就是追隨定了。

數個月後,曲朝露隆起的肚子已然十分明顯。

肚子一大,就顯得曲朝露身量更是纖小,尤其是依偎在嚴涼懷中時,仿佛嬌小可人,一陣風就能把她吹倒。

城隍廟的鬼差們但凡有遇上曲朝露的,她都會盈.盈含笑與他們打招呼,所有人都說在城隍娘娘的身上,看到了初為人母的圓.潤美滿,那種發自內心的美好真是讓人羨慕。

然而當劉亦賢和杜姨娘看見曲朝露的樣子時,兩個人的神色是那般複雜難言,他們做出了截然不同的反應。

這兩個人也都死於非命了,死因十分的諷刺可笑。劉家也被新帝抄了家,劉亦賢這個半瘋癲的人在清醒的時間段裡被劉老爺謾罵,劉老爺說都怪劉亦賢得罪了常歡翁主,才害劉家淪落至此。

杜姨娘氣不過,和劉老爺理論起來,被劉老爺扇了一巴掌,腦袋磕在了桌子角,就這麼磕死了。

劉亦賢當場被杜姨娘的死相嚇得瘋病發作,胡亂呼喊著衝出去,結果跌進了院子裡新挖的一個用來種樹的大坑,被坑裡堆積的石頭撞在腦袋上,給撞死了。

母子二人的魂魄被鬼差們帶來地府,丟到了提刑司去審問。

提刑司司公知道這兩位是害死城隍娘娘的元凶,便把城隍爺請過來審理他們。

嚴涼當然秉承著審理常歡翁主時的原則,加重量刑,毫不留情的把兩人打入十八層地獄去和常歡翁主共同受刑。

他還冷笑著對兩人道:“豫京地府就是本侯一家獨大,本侯讓你們不能翻身,你們就當真彆想翻身!天作孽猶可活,自作孽不可活!”

杜姨娘怎麼也咽不下這口氣,看著曲朝露小腹隆起的幸福模樣,氣得渾身都在顫抖,卻半個字也說不出來。

是她和劉亦賢、常歡共同害死了曲朝露,如今她自食惡果,什麼都失去了,她就算是把曲朝露碎屍萬段了又能怎樣?

何況她還動得了曲朝露分毫嗎?

杜姨娘忽然就懊悔的想,若是她不曾害死曲朝露,那麼是不是劉家不會倒,劉亦賢和曲朝露能和和美美,她還能抱上孫子?是不是一切都會朝著好的方向發展?

曲朝露身邊的沁水正扶著曲朝露,似是看出杜姨娘的悔恨念頭,沁水冷冷奚落:“彆妄想了!你心術不正,不知滿足,像你這樣的人最終隻有害人害己這一個下場。趕緊滾吧!”

鬼差們拿住杜姨娘,趕緊將她押走了。劉亦賢也後悔的看著曲朝露,幾乎要哭出來。他強忍著淚意哽咽道:“朝露,我錯了,如果一切還能重來,我——”

“一切不能重來。”曲朝露雲淡風輕的笑了笑,淡漠的移開視線,再不理會劉亦賢,“從我被沉塘開始,你我緣分就儘了。嚴涼才是我夫君,我是他的城隍娘娘,也即將為他誕育子嗣。”

劉亦賢心中不是滋味到極點,忍不住道:“你真以為嫁給彆人就能高枕無憂嗎?男人都是一樣的!他如今是對你還新鮮,往後時日長了對你生膩,照樣三妻四妾的。朝露,你得他寵愛也就是眼下的日子,將來你會後悔的!”

曲朝露心中厭惡,正要說話,就感覺到嚴涼出現在自己身後,將她輕柔抱住。

嚴涼的聲音也在她身後響起:“什麼叫男人都是一樣的。劉亦賢,彆拿本侯和你這種懦夫相提並論!”

劉亦賢如被踩到痛腳,滿臉蒼白:“你說我是懦夫……”

“你是不是,明眼人都看得出來,你自己也有數。”嚴涼冷笑如冰,亦含了絲譏誚和膈應,“彆以朝露的前夫自居,你不配!你的妻子隻有常歡翁主一人,她跟你才是配極。朝露有我疼著寵著,哪輪得到你這等宵小來過問。反倒是常歡翁主在十八層地獄等你許久了,去跟她有難同當吧!”

時間一天天的過去。

平靜如水的日子愜意而甘甜,連時光的飛逝也帶給人心安的恬靜。

夏天裡曲朝露在城隍廟擇了一處空地,開辟了葡萄架,種上葡萄。沒多久葡萄就蔭蔭如蓋,翠色生生,垂下無數串飽滿如珠的葡萄,姹紫嫣紅。

嚴涼親自去摘葡萄洗了,一顆一顆的剝皮喂給曲朝露。

她紅.潤小嘴含著晶瑩葡萄上下輕動的時候,他總是用著迷的眼神盯著她,然後又看向她越來越大的腹部。

曲朝露臨盆的日子快到了。

而就在這天,興安侯府的嶽麓在持續已久的抑鬱成疾後,於府內祠堂裡嚴涼的牌位前吐血病逝,來到了嚴涼的麵前。

自從新帝登基後,嶽麓也仿效杉欽玉上交了全部的兵權,成為一個閒職的軍侯,回到興安侯府度日。

新帝給了他許多金銀珠寶的賞賜,在外人看來,他風光無兩,但其中的空虛和煎熬,隻有他自己知道。

他幾乎每天晚上都被惡夢折磨醒來,看著漫長而漆黑的黑夜像是怪物般的包裹他,提醒著他是他出賣了嚴涼,讓嚴涼在那黑漆漆的死牢裡受儘酷刑而死。

他總是在夢中見到嚴涼被酷刑加身時痛苦的姿態,夢見嚴涼下葬時那漫天漫地的紙錢和白幡。

榮華富貴,嶽麓已經得到了;安逸日子,他也已經得到了。

然而得到後呢?開心嗎,滿足嗎,喜悅嗎?

沒有,他隻是感到空虛頹然,感到白天和黑夜都像是吞噬靈魂的惡魔般令他戰栗惶恐。他為此而害了病,總是虛弱的吐血,漸漸的甚至連走出侯府都沒有力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