喬韞離得遠,沒能聽見兩人悄聲說了些什麼,隻見喬虞在皇帝耳邊說了幾句話,他就起駕離開了。她一時驚訝得不知道該說什麼,木然地俯身送駕。
“姐姐?”喬虞疑惑地叫了她一聲。
喬韞回過神來,擰眉不解地問她:“妹妹皇上怎麼走了?”她目露擔憂,著急地伸手握住喬虞的雙臂,“莫不是皇上是因為我,生你氣了?”
喬虞心裡清楚她真正擔心的是皇帝有沒有對她心生惡感,於是溫言安撫道:“姐姐你不必擔心,皇上本就有事要忙,不過是見我一個人才從我回來,但到底不可能為了我耽誤正事,這才起駕回去了。”
“是麼?”喬韞究竟有沒有信不知道,反正她麵上舒緩了不少,揚著輕鬆的笑容,“既然如此,那我便放心了。幸好妹妹無事,我也就不多打擾你了。”
“姐姐慢走。夜深露重,路上小心。”
喬虞送走喬韞,才轉身回去。
迎麵碰上南竹,小姑娘圓圓的臉氣鼓鼓的,怒氣衝衝道:“主子,喬貴人定是故意的,方才奴婢請她進來坐,她非不答應,要在門口等著。肯定是收到了消息,知道主子跟皇上一起回來,想要在門口將皇上劫走呢。”說完,還嫌不解氣,恨恨地咬了咬牙,“虧奴婢之前還以為她念著姐妹情分,是真心對主子好的呢!”
南書和南竹這兩個丫鬟都是隨著喬虞一道在青州長大的,對喬韞這個大小姐僅是出於名分上的尊敬,實際上並沒有多少認同感。
“她呀,最近是有些太著急了。”喬虞想起喬韞幾次催促她去想法子爭寵,難不成是見她沒反應想著自己上了?
“主子,”南書道,“奴婢見,剛才皇上跟您說話的時候,喬貴人的臉色不怎麼好。”她有些提著心,皇上並不怎麼理會喬貴人,就怕喬貴人羞憤之下轉而怨上了主子。
“我知道。”喬虞倒不怎麼在意,她確實是有心在喬韞麵前跟皇帝秀一次恩愛,她幽幽歎道,“喬韞最近有些太著急了,遲早會惹出事情來。”她才想著順勢逼一逼,若喬韞出手害她,倒也正好給了她將兩人的綁帶解開的機會了。
說來也是奇怪,喬韞是從小接受閨閣女訓的正統古代大家閨秀,論起衿高自持比誰都不差的,半年以來,她所受寵愛雖不及她跟宋蓁蓁,但也比下有餘,認真說起來反倒更適合喬韞韜光養晦以謀後事的性格和計劃,怎麼就突然心浮氣躁起來了?
……
第二天一早,喬韞同以往一樣向嘉貴嬪請完安,回來就躺下了,今日暑氣日盛,她的心情也跟著煩躁起來。
上次去明瑟閣將喬虞在窗前安了個木榻椅,底下加上軟墊,再放上絲綢製成的迎枕,背著風臥下,既涼爽又舒服,她看著眼饞,回來也讓人同樣備上了一套,
如今看著,卻有些礙眼了。
“主子,蓮子銀耳羹送來了,您稍微喝些吧?”綠萼是喬韞進宮時帶的唯一一個心腹,後又有內宮局撥過來的兩名宮女,喬韞分彆起名照水和江梅,都是隸屬梅花的品種名,但論在她跟前的臉麵,自然是都比不上綠萼的。
喬韞手指輕揉著眉心,昨夜一晚上,腦海中總出現明瑟閣外,皇帝垂首望向喬虞,唇邊掛著一抹輕鬆寵溺笑容的情景,擾得她一夜翻來覆去睡不著,一早起來頭疼的厲害,聞什麼都吃不下去。
她揮了揮手,難掩心緒煩躁:“拿下去吧。”
“主子,您什麼都不吃可怎麼行呢?”綠萼滿臉擔憂,“奴婢還是去請位太醫為您診一下脈吧?”
“不必,”喬韞冷聲回絕,“真讓太醫把脈,你家主子我就成笑話了。”
她的身體自己有數,不過是一股氣憋著出不來又下不去,才不舒服起來,要讓太醫說出來了,鬼知道外邊人會怎麼傳她,心眼小爭風吃醋把自己氣壞了?
那還不如像莊貴人那樣一頭撞死乾淨。
但話說回來,妃嬪自戕是大罪,莊貴人要不是謀害皇嗣又加欺君之罪,怕給一家子的臉麵和性命都賠上,也不會當眾自儘。女子氣性大脾氣烈說出去總比虛偽毒辣的好聽。
可喬韞又忍不住想,若是有天她犯了大錯,皇上會因此遷怒喬家和喬虞麼?還是說,哪怕她死了也不一定能入皇帝的眼,喬家有個更名正言順、活潑討喜的喬虞,她算什麼呢?
正胡思亂想間,門外江梅進來通傳說許常在拜訪。
喬韞原先就跟莊貴人和許常在來往頗為密切,莊貴人事發之後,她自然心有餘悸,一時疏遠了許常在。但許常在卻仿若毫無察覺,仍然同之前那樣時時上門聊天說笑,她也仿佛變了個性子,不似以前,沉默半天一句話憋不出來,雖然還是靦腆內向小聲小氣,但好歹能聊起天來了,久而久之,兩人自然是熟稔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