折騰(1 / 2)

喬虞自然樂得稱病不去湊這份熱鬨, 她目前和簡貴妃關係複雜,也不想主動上去送人頭。

可就這麼一場滿月禮, 比她以為的要精彩多了。

最轟動的就是宋婉儀當場暈了過去, 太醫一來便診出了兩月的身孕, 雙喜臨門。

想也知道簡貴妃當時的臉色是多麼精彩。

這還沒完呢, 宋婉儀悠悠轉醒, 知道自己有了身孕,非但沒露出喜色,頹靡地麵容上哀慟地流下兩行淚來,淒慘地哭訴著蔣修容在頤和宮中對她的虐待,聲淚俱下, 不說那動情可憐的模樣, 就是好好的一個絕色美人落到今時這個憔悴乾瘦的地步,眾人都已經信了八成。

皇後大怒, 當即責問蔣修容宋婉儀的控訴知否屬實?蔣修容自然不能承認,一麵痛心地問宋婉儀為何不顧姐妹之情冤枉自己, 一麵又真摯誠懇地說信任皇後的賢明公正,擲地有聲地求皇後查清真相, 為自己做主。

喬虞聽到這兒差點沒笑背過氣去, 蔣修容可真是個敢說敢做的人。

隻不過皇後到底是皇後, 哪怕被她硬生生駕了上去, 還是有條不紊地下令把頤和宮的宮人們一齊傳喚上來,讓他們將自己的見聞一一陳述出來,若被發現有欺瞞說謊的人, 就地打五十大板貶到掖庭去。

宋婉儀這邊的宮人自是都說見過或者聽過蔣修容蓄意為難自家主子,蔣修容那邊卻是緘口不言,也唯有她身邊的大宮女站出來為她辯白叫屈。

這麼一來,不光蔣修容臉色難看,簡貴妃也看明白今天這場怕是皇後一手策劃,既攪亂了她女兒的滿月禮,又打算給蔣修容一把悶棍,斷她一臂。

這是簡貴妃籌備已久的複出之宴,如何能肯平白被抹了風頭,再加上前一日同皇上鬨得不大愉快,更不願被皇後壓一頭導致威望儘失。於是她便跟皇後說,左右蔣修容和宋婉儀都在這兒,還請皇後看在她和小公主的麵上壓一壓,待滿月禮過後再行追查。

她一開口,底下自然有嬪妃附和稱宋婉儀瞧著也甚是虛弱,不如先讓她下去休息,再論後事。

皇後氣定神閒,又出聲問了一遍底下跪著的宮女太監們是否有要事補充的,她話一落頤和宮那堆宮人中就有位宮婢戰戰惶惶地開口了,為蔣修容欺壓宋婉儀,並疑似違反宮規動用私刑一罪徹底敲落了下來。

皇後臨了還極其失望地歎了一口氣,對蔣修容的所言所行厲聲訓斥,並讓其餘嬪妃都以她為誡,不可重蹈覆轍。而後便又給蔣修容降了一級,現在是蔣貴嬪了,論位分還應排在享有封號的嘉貴嬪之後。

不提當時簡貴妃如何憋悶鬱氣,蔣貴嬪如何羞憤絕望,皇後顯然是將賢後的做派貫徹到底了,不光請了太醫精心為宋婉儀調理孕體,還拍板為其重新選了處宮殿,正是近日被人議論紛紛、大出風頭的靈犀宮。

話說到這兒,南竹停頓了下來,不由憂心地望向自家主子,等宋婉儀產下龍子,定是要提位分的,到時候便是四品容華,可是有資格成為一宮之主的。

皇後此舉,擺明了是想在主子遷入靈犀宮之前,先用宋婉儀和其腹中的皇子給主子一個下馬威。

喬虞唇邊揚起輕淺的笑意,歎道:“皇後這是真不喜歡我啊。”她目光落在未染蔻丹、弧形優美的指甲,之前後兩根手指上蓄的指甲斷了,她也不耐煩再弄,成日小心翼翼地給自己蓋蓋被子都能不小心勾破上頭的錦繡。

南書端了杯茶地給她,輕聲道:“可主子,宋婉儀這要先您搬進了靈犀宮,她有懷著皇嗣,恐怕是衝著正殿去的。”

“那倒不至於,”喬虞掀開茶蓋,溫熱的茶霧升騰,徐徐地傾敷在她麵容上,她舒服地眯著眼,道,“她現在終究還是個婉儀,能挑也就是左右偏殿罷了。”

大周以左為尊,想來皇後也是這意思。

“主子,”南竹鼓著臉十足氣憤,“宋婉儀這做的也太過分了,這不是截胡麼?”她也不敢指責皇後,便隻拿宋婉儀說事。

南書也猶豫著開口:“娘娘,您可不能由著皇後這般來呀,皇上是為了您才起名靈犀宮,怎麼能被宋婉儀占了去呢?”

“這事你都能想通,難道皇上會不知道麼?”喬虞望著兩人莞爾道,“皇上向來尊重皇後的顏麵,凡涉及後宮之事,多不會反駁皇後的決定。皇後自然也是知道的,因而才先斬後奏,先當眾把話說出去,皇上便是不滿,也不能打皇後的臉麵。”

“可惜,皇後還是想的不夠透徹,”喬虞低頭輕撫著懷中金掐絲藍胚的小暖爐,微微含笑道,“皇上終究還是皇上。”

她不介意跟他人同住一宮,但若是有人想壓在她頭上,把她當做能作弄欺壓的軟包子,那就不好意思了。

咱們這位皇後很厲害麼?厲害,但厲害的不是她本人,而是皇後這個名分,皇後代表國母,代表正統,是皇帝本人,乃至整個皇室都有必須維護的存在,明君賢後才是標配,若是西風壓過東風,皇後的尊榮被任何一位妃子壓過,哪怕時人不敢說,史書上也會記一筆“荒唐”。

先帝就是最好的例子,親手捧出了大周建國以來,唯一一位與皇後同期並立的皇貴妃。喬虞未進宮前還饒有興致的找了幾篇記述帝妃愛情的詩文詞賦,讀書人罵人多狡猾啊,滿篇的稱頌仰慕,字裡行間的嬉笑暗諷卻又極暢快有趣,

而咱們如今的皇帝,克製冷性,若此時坐在後位上的還是元孝皇後,喬虞的態度便不敢這麼隨心放肆了,對於古代的男人來說,結發之妻大多就是青澀時期初涉情愛的初戀,總是最情深且難以忘懷的。可現在的皇後,皇帝賦予了她大多的權力,並不表明他對她有多信任倚重,反倒可以說是一種輕蔑的無所謂,無所謂後宮在她統治下變成了什麼樣,反正大方向和最終解釋權一直握在他手中。

否則,皇後也不會用這麼被動的手段,隱晦地表達對她搬進靈犀宮的不滿。

喬虞思及皇帝說準備晉自己的位分,唇間笑意更深,愜意地抿了口清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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