算計(1 / 2)

怡景宮正殿

嘉貴嬪一襲桃紅綁袖的千步蓮花珍珠舞裙, 素手繞軟紗,皓腕柔轉,如一朵輕雲剛出岫。白霧煙籠間, 回身舉步,似柳搖花笑潤初妍。肩若削成, 腰若約素, 娉婷盈嬈, 媚染多情。

映杏托了盤官綠色縐紗香巾在旁侍立著, 直到見嘉貴嬪定住身形, 又收了動作,才上前用香巾輕輕為她拭汗。

“主子,您如今不便再日日練舞了。”她委婉勸道。

嘉貴嬪徑直給自己到了被水,抬手優雅地喝了一口,才漫不經心地道:“本宮當初就是憑這身舞藝才入了聖眼,怎麼能忘本呢?”

“可您如今……”映杏麵露擔憂, 終究顧忌著隔牆有耳, 將剩下的話又咽了回去, 隻道, “您萬不能露了破綻, 反叫旁人拿住了把柄。”

“你少操那份心,”嘉貴嬪斜眼瞪了她一眼,嗤笑道,“你家主子我的把柄全攥在一人手中,便是為了防本宮突然反水把她出賣咯, 她也得幫本宮好好守著這些秘密。”

她側身坐在鋪了織錦花卉椅墊的圈椅上,慵懶地靠著扶手:“映梨那丫頭,怎麼樣,打算招了麼?”

映杏雙手交疊於腹前,恭敬道:“回主子的話,映梨已經關了四日,滴水未進,但還是那樣,一個字都問不出來。”

“你就沒給她用刑?”嘉貴嬪抬眸看她,隱有不悅。

映杏躊躇道:“宮中動用私刑乃是大罪,奴婢……”

“本宮現在身上的罪名還少?”嘉貴嬪諷笑著反問她,見映杏諾諾無言又覺得沒意思,揚了揚手,“罷了,左不過就那人安的定心丸,查出來也無用。”

映杏聞言,麵上不由浮現出幾絲愁緒:“主子,如今宮中流言四起,原本簡貴妃一事已令咱們怡景宮被許多人盯上了……這回,怕是更不好脫身。”

想想上回在宮中與鬼神、巫蠱扯上關係的莊貴人是如何結局,她就一陣心驚,越想越覺得恐慌。

“怕什麼?”嘉貴嬪似笑非笑地瞥了她一眼,手慢慢拂上小腹,語調婉轉柔媚,藏著微不可聞的冷意,“這不就是給本宮備著的護身符呢?”

映杏一怔:“主、主子,您、您真有身孕了?”她一時又是震驚又是高興,“奴婢這就傳太醫來給您診脈!”

她步子才邁出去,就被嘉貴嬪喝住了:“你急什麼!”她鳳眸一凜,見映杏停住了腳步,隨即道,“就算本宮真的有孕,誰說要好好留著他了?”

她不笑的時候,美豔的眉眼間便有著幾抹英氣的鋒芒。

映杏結結巴巴地回:“主主主子?”她一臉的不敢置信,宮中妃嬪個個期望著自己能懷個龍嗣,聽主子的意思,怎、怎麼好似還不想要似的?

嘉貴嬪不理會她的駭然,垂眸輕撫著一點動靜唯有的小腹,低聲道:“本宮是一著不慎,才上了賊船,原本以為是合作雙贏,到這時候本宮才明白過來,本宮這是送上門給人利用呢,可不是傻透了?”她輕笑一聲,透著說不儘的黯然自嘲。

早在她給簡貴妃傳去那封信,將宋婉儀腹中的龍嗣冠以刑克之名,人家就打量著拿她當替罪羊呢,要不然怎麼話一說出去,人六皇子就出了事?嘉貴嬪想想,連她琢磨著都懷疑自己,更何況其他人?

如今宮中謠言紛紛,一旦皇上或者皇後細查,抽絲剝繭,最後也隻能查到她身上。

嘉貴嬪心知那人的手段習性,她不可能相信自己落網之後不會把她一道兒供出來,因而嘉貴嬪等了幾日,未見半點消息,一方麵感歎她行事謹慎,另一方麵也不免心生疑竇,偷偷讓柳家特意為她準備、尤擅醫術的映枍為自己診脈,本想著她彆也給自己下了什麼毒/藥方便控製威脅,沒成想倒得了個意外之喜。

嘉貴嬪這才恍然大悟,她一開始算計的沒準就包括了她腹中的這個孩子,暗地裡一查,果不其然,從貼身伺候的映梨住處搜出了兩包袱的精美首飾,也難為這麼小心,款式簡約小巧,可仔細一看,上頭素素點綴著的那顆珍珠卻是渾圓瑩潤,十足上好的成色,更彆說瑪瑙紅玉的手鐲、銀漆鑲金的釵環,明麵上看著都不起眼,細細一查才能覺出其中奧妙來。

好一副玲瓏心竅!

憤怒之餘,更多的是忌憚,嘉貴嬪明白,若她身上的罪名不除去,就算這孩子能生下來,有她這個生母在,日後在宮中也是步履維艱、難以出頭,既如此,倒不如破釜沉舟,還他們母子一個錦繡未來。

孩子……算她這個當娘親的對不住他。

映杏心中悵然,目光不舍得落在自家主子的小腹上,遲疑著開口:“主子,是想陷害那位……麼?”

“在本宮沒弄清她實力深淺的同時,不能與她為敵。”嘉貴嬪思忖過後還是冷靜地說道,隻是話語間難免有些不甘,“簡貴妃那兒既然瞞了那就先瞞著吧,隨她把怨氣往宋婉儀那兒發,讓本宮得些清淨也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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