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起這一茬, 簡貴妃才恍然:“原來你是為這才記恨本宮的?”她有些不忿,“當年又不是本宮把你推下去的,你要恨也該恨大公主, 與本宮有什麼乾係?”
簡貴妃也不是傻的,欺負欺負出身卑賤的低位嬪妃也就算了, 安修儀背靠的是四大世家之一的安家, 她怎麼會輕易給自己招來這麼個敵人?
安修儀輕飄飄地看了她一眼:“貴妃娘娘多想了, 妾的意思是, 那時候大公主到底年幼, 許多事看不清也有應當的。可如今她一去幾年,又在太後跟前,該明白的道理也都差不多明白了,娘娘就不擔心,大公主對您懷有恨意?”
簡貴妃聞言,不屑地嗤笑了一聲:“她一個小丫頭片子, 再過幾年就該出嫁了, 能鬨出什麼幺蛾子。”如今的後宮早就不是她母後一枝獨秀的時候了, 不說彆人, 就是皇後, 雖然說是大公主的姨母,但也不一定就能不介懷她當初對自己的抗拒違逆。
安修儀微微笑了笑:“那貴妃娘娘就靜候著吧。”
簡貴妃察覺到她話裡藏有深意,狐疑地看過去:“你是不是知道些什麼?”她不免想起自己生生產那日的天際奇景,那不成,安修儀真有什麼奇特的本事不成?
這個念頭一起, 她專門過來教訓人的打算便不自覺放下了,轉而問她:“大公主怎麼了?”
“妾隻是想提醒您一句而已。”安修儀淡淡道,“大公主雖然勢弱,但隻要她身上有皇上對她的憐惜和疼愛,就能立於不敗之地。貴妃娘娘,該小心些才是。”
“等等,”簡貴妃眸光一冷,“你彆不是想著慫恿本宮跟大公主對上,順道讓你一石二鳥,一道報了仇吧?”
安修儀從容自若地麵向簡貴妃,道:“貴妃娘娘,妾隻是提醒您小心,並沒有想讓您做任何事。”
“況且,妾便是有再大的本事也不可能左右大公主的言行,娘娘若是不信,隻管等到大公主回宮,再自行分辨就是了。”
簡貴妃上下打量了她一眼:“先不提大公主,本宮問你,宋婉儀那胎是怎麼回事?”
“娘娘是想問什麼?”
“你裝什麼傻?”簡貴妃蹙眉,不耐道,“宋婉儀腹中的龍胎有刑克之名,不是你讓嘉婕妤告訴本宮的麼?”
“您指的是這個啊。”安修儀笑道,“妾還是那句話,您不必相信妾所說的話,隻管看宮裡最近的發生的事,您自己覺得如何那便是如何了。”
簡貴妃怒極,厲聲嗬道:“安修儀,你這是戲耍本宮麼?”
“貴妃娘娘,”在發怒的簡貴妃麵前,神色清淡的安修儀顯得十分鎮定,“妾可以說自己從未哄騙過娘娘,您信麼?”
“你……”簡貴妃一噎,沒好氣地回:“那好,既然宋婉儀那胎不詳,那你說怎麼辦?”
“怎麼辦?”安修儀輕笑道,“自然是在他還沒成氣候之前,先除掉他了。”
輕描淡寫說出來的一句話配上有些陰冷的語調,不管簡貴妃被震住了,連偷聽的喬虞都被嚇了一跳,下意識探頭看了看周圍,這青天白日、大庭廣眾的,安修儀是真膽大啊。
“你、你瘋了?”簡貴妃瞪大了眼,壓低了聲音氣急道,“這周圍有多少雙耳朵在你不知道?”
“反正,法子妾給您了,至於您到底怎麼做,那就得由您自己決定的了。”安修儀撂下這麼一句話,就微微屈膝福身,“妾還要抄寫佛經,恕不能再招待貴妃娘娘了。”
簡貴妃再看這處小佛堂,怎麼都覺著透著一股子陰森,也不想多留。
“你等著,這事兒本宮不會就這麼放過你的。”說罷,她甩袖而去。
待這一行人離開,院落中驟然空曠了許多,安修儀立在原地,目光從簡貴妃的背影中收回,忽然出聲道:“出來吧。”
回廊角落的喬虞慢慢向她走過去,邊歉意問候道:“妾本想來與安修儀打聲招呼,卻不想碰上了簡貴妃,這才不願露麵,望安修儀不要見怪才是。”
安修儀見是她,微微笑道:“原是喬徳儀,久仰大名。”
不同於許知薇,麵對安修儀時,喬虞隻覺得手腕上有一股柔柔的癢意,仿佛拿羽毛來回拂動的感覺,甚是輕微。
她溫和地回道:“安修儀客氣了。”
“喬徳儀此行來,莫不是同簡貴妃一樣,是來興師問罪的吧?”
“妾不敢。不瞞您說,妾心頭有個疑問想請教安修儀娘娘,不知您現在可有空待客了?”
安修儀頷首道:“你問吧。”
喬虞彎唇笑道:“您真的信佛麼?”
“?”安修儀大約沒想到她想問的是這個,怔了一瞬,莞爾笑道,“原本不信,現在信了。”
喬虞點了點頭,開口說道:“佛說世間萬物都是化相,心不變,世間萬物都不變。卻不知對您來說,是萬物景象先變的,還是您的心先變了?”
安修儀眉頭微動,話語中已添了幾分冷淡:“喬徳儀到底想說什麼?”
“簡貴妃有句話沒有說錯,您入佛堂清修,固然是輕鬆了,可三皇子還在這後宮漩渦裡頭沉浮。”喬虞對著她眨了眨眼,仿若玩笑般說著,“但同時,妾又覺得,您是個有足夠能力去保護自己孩子的母親,定不會舍得就這樣將他落在外頭,安修儀娘娘,想必您應該留了不少後手吧?”
她見安修儀臉上的柔和一寸寸被陰暗掩去,一雙黝黑瞳仁望過來的時候,喬虞才見識到什麼叫做“古井般的眼眸”,她不在意的笑了笑,前世什麼顏色的瞳孔、什麼來曆的鬼怪她沒見識過,光這個還嚇不住她。
“說到這個,妾也著實敬佩娘娘,竟然有法子能瞞過皇上的耳目。”她十分真誠地開口道。
安修儀眼底泛著極度冷冽的光芒,淡漠出聲道:“喬徳儀究竟是為何而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