湊巧(1 / 2)

元宵節過後,宮中餘韻未散, 喬虞本想趁著沒多少人把目光放到她這兒來的時候, 儘早把遷宮的事情定了。

但宮中的事情,不可能避開皇後, 喬虞想名正言順的搬進正殿,要不在皇後那邊過了明路,讓皇後通知內宮局主理操辦,要不就隻能等皇帝什麼時候下了明旨,下頭的人理所當然不敢敷衍。

隻她也明白,有晉封這事在前頭,皇後對她的氣還未來得及發出來, 喬虞如果這時候湊上前去, 正好成了個現成的靶子。想起這幾次見著皇後問安時,她看向自己那冷淡中夾雜著幾分惡意的目光,喬虞便覺心頭犯怵。

想想左右匾額製出來還要寫時間, 她索性耐下性子, 徐徐圖謀走皇帝那條路子算了。

萬一皇後借此開腔, 要自己為她做什麼事, 那才叫進退不得, 喬虞不敢隨意冒險。

接下去幾日,天氣一天塞一天的好,溫暖的陽光洋洋灑灑的普照在大地上,這麼一開,成日悶在屋子裡, 既不通氣,反倒有些陰冷。

喬虞憶起那天聽了一嘴的解意園,一時起了興致,也想著學學古人的品花鑒梅、賞雪小酌,跟著附庸風雅一番也挺有趣的啊

她讓夏槐和南書,一人去拿了披風過來給她穿好,另一人帶上整套描梅紫砂的茶具,之後便一道望解意園的方向走去。

這回她沒往小路上走,既然是想好好曬曬太陽,去去身子裡窩了一個冬天的黴氣,自然是在正道上,沿路沒有繁茂的綠蔭遮擋,她傾斜著身子靠著坐攆,隨著抬轎小太監的步伐,悠哉緩慢地左右晃動,暖洋洋的陽光和煦地籠罩在身上,說不出的舒服閒逸。

直到了絳雪亭,再往前走就該繞進解意園了,喬虞才出聲讓他們停下來。

“主子,”夏槐小心地將她攙扶下座,輕聲問,“奴婢好像瞧見了皇上跟前的張忠公公,正守在園子外頭呢。”

喬虞眉間微蹙,她高高坐在轎攆上是,就隱隱約約瞟見一抹明黃,本以為是眼花了眼,可既然張忠在外頭,那麼在裡頭的定是皇帝了?

她目色微深,抬眸看向景牆拱門上頭的“解意園”三個大字:“夏槐,這‘解意園’有什麼特殊之處麼?”

夏槐細想了想,搖頭道:“宮中並未有過什麼傳言。”

喬虞轉頭出聲問:“有說皇上喜歡這地方麼?”

夏槐回道:“稟主子,皇上的喜好一向不外露,不說解意園,整個宮中大約都找不出皇上特彆喜歡的地方。”她抿唇笑了笑,“就是咱們的靈犀宮,也是因著您才有幸得到皇上親筆題名的殊榮。”

喬虞眸光一轉,眼尾迤邐出意味不明的笑意:“靈犀宮要是因著我,那解意園又是為了誰?”她抬眸遙望向青瓦牆頭上的大字,若說她這大半年練字練出了什麼成果來,大約就是對皇帝的字格外熟悉了。

人寫字的習慣會隨著閱曆年紀的增長而不斷改變,但有些東西是刻在骨子裡的,與其稟賦個性/息息相關。

夏槐為她的言下之意驚了一瞬,遲疑道:“主子,您是說那上頭的字……是皇上的禦筆?”

喬虞看著她勾唇一笑:“也不一定。”或許咱們這位皇上在題這字的時候,還不是皇上呢?

她眼尾一掃,餘光瞄見張忠看過來,見到她後微微睜大的眼睛,喬虞心頭忽然泛起一股惡趣味,輕笑道:“走吧,既然是皇上,咱們過門而不去問候,也不合禮數。”

張忠見喬虞等人往這個方向走來,忙不迭地跪下行禮:“奴才拜見喬容華娘娘。”

“張公公快起身吧。”喬虞莞爾笑道,“你是禦前侍奉的,既然你在,那麼皇上應當就在解意園中了?”

張忠滿臉堆笑:“喬容華娘娘聰慧,奴才感佩不已。”

“公公高抬我了,您是伺候在皇上身邊的,我這點小聰明哪能入得了你的眼呢?”

張忠一噎,他是個慣會嘴上奉承的,主子們聽了舒心便也罷了,第一次見著懟回來的,偏他還無從辯白,這位喬容華娘娘的膽量手段他是見識過的,她敢掰扯到皇上身上,他卻是如何也不敢的。

他無奈地賠笑道:“奴才嘴笨,有什麼冒犯娘娘的,您大人有大量,寬恕奴才一回吧。”

喬虞彎眼笑開:“張公公你彆緊張,我也不是非要見著皇上不可。隻是湊巧了,我本想著今天日頭正好,想來著賞賞梅,誰承想碰上了皇上的禦駕?按著規矩,我也該來見禮問安,但要是皇上興致正好,我自是不會打擾,你幫我記著,回頭跟皇上說一聲就罷了,也不顯得我沒規矩,是不是?”

張忠彎著腰,恭敬地開口說:“欸,多謝喬容華娘娘寬容大度,體諒著奴才,奴才實在是感激不儘,在此給您賠禮了。”估計也是沒想到宮裡還有遇著皇上蹤影也不急著非要見到人才肯罷休的妃嬪,他這話說的格外誠心。

喬虞笑睨著望他,忽地出聲道:“所以裡頭不僅隻有皇上在吧?”

張忠一個激靈,額頭上汗差點沒下來,苦笑道:“娘娘可彆為難奴才了。”他哪敢透露皇上一絲一毫的蹤跡?怕是不想在禦前混下去了。

“都說了讓你安心。”喬虞涼涼地打量了他一眼,調侃道,“我的意思是,若是彆的娘娘在,你就彆提我來過了,壞了情致人家可隻會記恨你的?”

這道理張忠自然明白,但他也不能當真她的麵就說“放心吧,在皇上跟其他娘娘一起的時候奴才是絕不會沒眼色提起您的”,這是實話,但說出來就是找打了。

上一章 書頁/目錄 下一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