喬虞一回到靈犀宮, 夏槐早按捺不住,忙讓人去請太醫, 方得福領了命,小跑著去太醫院, 將相熟的齊太醫請了來。
說來也是奇怪, 這難受一陣一陣的,等她坐下來, 經冰塊上涼爽的冷風一吹,便好了不少。
“行了, 停下吧。”喬虞笑著看向正拿扇子在冰塊前頭使勁扇的南書, “你瞧瞧自己出的汗, 快坐下一道歇歇。”
南書抹了抹腦門上的汗水, 擔憂道:“主子,您可舒服些了?”
“嗯。”喬虞點了點頭, “大約是中了暑氣,不是什麼大事。”
南書輕舒了口氣:“還是應當讓齊太醫好好替您診一下脈。”
正說著,齊太醫便到了, 他進屋, 屈膝行禮道:“臣見過喬容華娘娘。”
喬虞以手撐著額頭, 整個人慵懶得不想動, 淡淡出聲道:“起來吧。”
齊太醫恭敬的起身, 上前為她診脈。
夏槐和南書在旁緊張地看著他,生怕他會突然說主子得什麼重病來。
半晌,齊太醫收了脈枕, 撩袍跪地道:“微臣恭祝娘娘大喜,您已有近兩月的身孕了。”
“什麼!”三道驚呼一同響起,夏槐和南書是驚喜,喬虞就是真驚嚇了。
喬虞凝目正色,冷聲道:“齊太醫你可確定?”
齊太醫愣了愣,納悶著怎麼喬容華聽著不甚高興的樣子?
“從脈象上看,娘娘您確實身懷有孕了。”
夏槐麵露憂色:“那齊太醫,我家主子今日身子不舒服,對腹中的孩子可有影響?”
齊太醫溫和地回道:“夏槐姑娘請放心,喬容華娘娘體內尚有殘存未去的寒氣,與體表的暑熱相斥,這才生出了些不適,待微臣開貼藥方,服用幾日,便無事了。”
“那就好。”夏槐喜笑顏開,一轉眼卻見自家主子肅著小臉怔怔然出神,猶豫地輕喚道,“主子?”
喬虞按了按麻麻泛疼的腦仁,歎了一聲:“沒事,你將齊太醫好生送下去吧。”
“是。”夏槐福了福身,側身用眼神示意南書多照看些,這才領著齊太醫出去。
南書也瞧出自家主子神情中的幾分凝重,心頭的喜意褪了些許,將喬虞麵前的茶碗收走,轉而倒了杯清水上來:“主子,您先喝些水吧。”
有孕後就不便飲茶了。
喬虞從她手中接過水,眼神複雜地望著杯中微微蕩漾的水色,一腦袋懵,還沒徹底反應過來。
有孕?
開什麼玩笑。
心口突然爆發的一腔憋悶令她不受控製地將手上的杯子擲向了地麵,隨著清脆一聲炸裂,飛濺的水珠在她裙擺上落下了零星的幾點深漬。
“主子?”南書被嚇了一跳,看向她的目光越發得小心翼翼,“您怎麼了?”
喬虞閉上眼深吸了兩口氣,沉聲道:“你去同齊太醫說,這消息讓他先不要傳出去,便是對著皇上也不行。”
“啊?”南書茫然地看著她。
喬虞語調加重了些:“還不快去。”
“是,奴婢遵命。”南書匆匆福身,領命退下。
直到室內隻剩了喬虞一人,她撐著扶手站起來,自顧自踱步回了後室。
腦仁中隱約的暈眩感也抵擋不住驟然湧起的激蕩情緒,其中夾雜的一絲恐慌,令喬虞感受到了許久未有的手足無措。
她不是這個時代的人,這是喬虞在心底堅守的一塊柱石,她堅信總有一天她會離開的。
要是她有了孩子,那這個孩子算是什麼時空的人呢?她能將孩子也帶回去嗎?喬虞腦海中冒出了一叢一叢的疑問,雜亂地擠成一團,差點沒將她擠炸了。
這叫什麼事啊!
她從一開始就沒想著要孩子,但也不可能真一副藥下去將這個身子弄成不孕的了,先不說這幅身體是半路從原主手裡接過來的,喬虞難免心虛,不敢下狠手,就是真出了什麼問題,她怕是連選秀的資格都沒有。
進宮之後,每隔七日就有太醫院當值的太醫來請脈,而且基本上每回來的都是不同的人,就是為了防止有收買太醫暗中算計的事情發生,次次都有診斷記錄以及藥方留底存證,萬一日後出了什麼事,太醫也是得問罪的。
這種情況下,彆說服用什麼絕育的藥了,就是溫性避孕的,也逃不過那些神通廣大的太醫的眼睛。
索性她體質屬寒,本就不是易孕的體質,加之侍寢過後都小心沐浴一番,佐以寒性的食物輔助,既能避孕,又不至於傷了身體從脈象上顯出來,被人察覺。
但說真的,除非真斷絕了生育的可能,否則哪有法子的一定保險的呢?
如今突然說她懷上了,與其說是驚訝意外,倒不如說懸掛於頭頂的那把斧子終於落了下來,喬虞閉上眼,越發的心煩意亂。
這是夏槐和南書回來,見喬虞側身躺在榻上,看不清神情,周身縈繞著一圈鬱氣,引得她們不禁麵麵相覷。
夏槐用眼神示意南書,二人悄摸著退了出去。
夏槐小聲問她:“主子有孕,好似一點也不高興?”她想著南書跟隨喬虞多年,應當是比自己更能明白主子的想法。
南書麵上顯出幾分無奈:“夏槐姐姐,我也不知道啊,主子自來豁達開朗,我都還未見過她這般愁腸百結的模樣。”她擔憂地皺起眉,“莫不是小主子有什麼問題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