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子, 您沒事吧?”南書擔憂地遞上水,一手拿著帕子輕輕為她拭去額角的冷汗。
喬虞靠在軟枕上, 身子隨著馬車的行進來回晃動,她麵色蒼白地撫著胸口,一股氣哽在喉嚨間, 不上不下地難受極了。
她隻顧著出宮開心了, 萬萬沒想到還能暈馬車啊。
“主子,”夏槐柔聲道, “吃點蜜餞緩一緩吧, 等會路上停下修整時,奴婢去找位太醫來為您看看。”
喬虞撚了一塊放入口中,酸酸甜甜地味道多少壓住了一些嘔意, 她深吸了口氣:“算了,不用那麼麻煩, 傳出去也不好聽。”畢竟這裡頭可不止一位後妃,唯她傳了太醫,落在同行的宗室官員耳朵裡, 倒顯得她特彆嬌氣。
沒錯, 這麼個千載難逢的好機會,後宮裡頭怎麼肯讓喬虞獨占了。
皇帝放出消息隻帶宣昭儀一人,後妃們學乖了,也不搶著去太宸宮獻殷勤,調轉槍頭瞄準了慈寧宮和坤寧宮的兩位能做主的。
太後一向作壁上觀,不摻和後宮之事, 任嬪妃們來她宮裡如何明說暗示,都不予理睬。倒是皇後,直到臨行前一日,在眾人去坤寧宮請安的時候才宣布說要已經稟明了皇上,避暑之行要加上一人,就是跟喬虞緣分不淺的夏容華。
說著意味深長地往喬虞這邊看過來,深怕她瞧不出來這一出是針對的誰。
要說喬虞對此一點都不在乎肯定是假話,也不是吃醋什麼的,而是夏容華著實不是個省油的燈,好好出去玩開開心心地加上個她,難免得時時提防著,著實掃興。
但即使如此,對上皇後若有若無的挑釁,喬虞還是挺端得住的,還送了個禮貌有加的微笑過去,皇後見狀頗覺無趣,加上身子不舒服,當即就讓大家回去了。
當然,皇後麵前不能表現出來,在皇帝那兒該作還是得作的,在喬虞一場以“明明是我的生辰禮物怎麼能平白便宜了夏容華”為主題的上眼藥之後,皇帝被她磨得沒辦法,答應了她到地方了之後會陪著她一起到外頭走走。
要知道,就算是避暑山莊,那也是行宮,雖說多山水,但寢宮一塊還是修葺得富麗堂皇,標準都比肩著皇宮的來,也沒什麼彆的趣味。
喬虞讓南書把轎簾掀起來,眼下隊伍已經走出了京城,前邊又有專人清道,她就是探頭往外看去就碰不上幾個人,趁機吹吹風換換空氣也好。
中途停了幾次供大家休息用膳。皇帝跟幾位王爺兄弟相和,說笑交談,喬虞不便打擾,外頭太陽大,她又不願出去,索性就握在馬車裡頭,隨便夾了幾筷子冷菜,就歪頭靠在軟枕上模模糊糊地睡著了。
之後如何顛簸她到真沒什麼印象了,等她睡眼惺忪地被夏槐輕聲喚醒下去一看,外頭的天色早就黑了,隻是避暑山莊的門前一路上點滿了宮燈,恍若白晝。
喬虞剛睡醒,腦子不免有些混沌,愣愣地打量著周邊的風景,下意識隨著人流走。
直到有個小太監過來彎腰恭敬地對她行禮:“奴才給宣昭儀娘娘請安。娘娘,皇上傳您前去伴駕。”
喬虞回過神,微笑著點了點頭:“有勞公公領路了。”
相比宣居殿,這裡的帝王寢宮以青磚灰瓦,原木本色為主,莊重中透著淡雅,精致中透著樸素,讓人覺著自在多了。
也是難得,大周開國至今的幾位君主好似都不怎麼奢靡,先帝已經算是縱情享樂的了,掏空的也是自己的私庫,好歹沒搜刮民脂、大興土木之類的。
所以百姓暗地裡雖然拿他和謝皇貴妃的情史做文章,倒沒有給他冠上個昏君的名頭。
“妾見過皇上。”
皇帝今日穿的是私服,一席墨色滾銀絲邊的長袍深衣,腰側盤了條黑底繡金龍的寬帶,身形高大挺直,很好地顯出他闊肩窄腰的優點來。他對著桌案,一手背在身後,一手隨意地翻閱著紙頁,也不坐下,好似是專門等著她來似的。
聽見聲音,抬眸看過來,劍眉朗目,鼻梁挺直,線條流暢,一點凹陷都沒有,從她這個角度看過去,恰好在兩側眼窩出落下陰影,將深邃黑眸中自帶的氣勢更加放大了,凜凜如風。
喬虞心臟不爭氣地跳了兩下,也沒等他叫起,不自覺地脫口而出:“皇上你好好看啊。”
“?”皇帝愣了一秒,看清她眼中的喜愛,唇角微勾,對著她伸出手,“過來。”
喬虞抿了抿唇,反應過來也沒不好意思,笑眼碧波蕩漾,直直地凝在他臉上,上前幾步把手放進他掌心裡:“皇上,您本來就生得夠好看了,穿上這一身好像更加俊美了。”
除了她,還從未在旁人口中聽過誇他相貌的話,皇帝挑了挑眉,還挺受用,含笑看著她,連方才還冷淡的眉眼都溫柔了,捏了下她的手,剛想意思意思讓她莊重些,就聽她下一句是:“咱們明天還是換一件吧?”
皇帝奇怪地問:“為何?不是說好看麼?”
喬虞笑盈盈地仰頭看他:“太好看了,不想讓彆人看見。”
皇帝低低地笑出聲來,斥了她一句:“沒上沒下,都管起朕來了。”
“我這是衷心的祈求,聽不聽那不還是您的事兒嘛?”
“明天還出不出去玩兒了?”
“去去!”喬虞欣喜地挽上他的胳膊,“什麼時候?”
皇帝知道她習慣睡懶覺,無事就喜歡慵慵懶懶地躺著,故意說:“看你什麼時候起,就什麼時候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