誰也不知道皇上後來宣召安修儀去太宸宮說了什麼, 總之隨後就下了旨,讓其靜心在佛堂中修身念佛, 為保虔誠,沒事就不要出來了。
旨意上言辭委婉,但聽的人都知道皇上這是厭棄了安修儀, 不過是念在三皇子的麵上才沒捋了她的封號。
與此同時,大公主的婚事也被提上了日程, 喜氣洋洋的氛圍一起來, 也沒人會再去關心那日薄西山的安修儀。
喬虞見安修儀對皇帝這道形同打入冷宮的旨意坦然受之,甚至沒提出要見三皇子,隱約猜到這些應當在她預料之中,就是不知道她上回提的建議, 皇帝有沒有放在心上。
如此又過了兩月,一日, 皇帝突然跟她說:“如果讓陸妃撫養景詢, 你覺得怎麼樣?”
對麵喬虞剛剛咽了口茶水, 差點沒噴到他臉上去、
“不是,皇上, 陸妃比三皇子大不了幾歲吧?”
皇帝凝眉,也覺得不大合適,剛想說什麼,又聽她小聲嘟囔:“您對陸妃倒是上心,平白給她送個半大小子,都省得自己生了。”
皇帝話堵在喉嚨裡, 無奈地看了她一眼:“你瞎想什麼?陸妃……不一定能有自己的孩子,她出身朕的母族,朕理應多照應幾分。”
他言下之意十分清楚,喬虞一愣,“啊?”
皇帝輕咳道:“就是陸妃不合適,景詢那兒也該有人照顧才是,依你看,誰合適些?”
“反正不要找我就是了。”
“彆鬨,”皇帝沒好氣地瞪了她一眼,“朕知道你心裡鬼主意多了。”
喬虞撇了撇嘴:“比安修儀位分高的娘娘們大多膝下有子,像淑妃賢妃還不止一個,就是您讓她們撫養三皇子,心頭也不能安心吧?”
皇帝啞然,順著她的思路,倏然想起一個人來:“你說德妃怎麼樣?”
“德妃娘娘……身子不太好,有那個精力麼?”
“景詢常年住在問學所中,朕給他找個養母也不過是指望能生活細節上多加垂問,加上他馬上也該大婚了,要外出建府,回頭領皇子妃入宮,沒個去處,不太好看。”
為人子者儘孝總離不開父母,三皇子成婚後領皇子妃或者側妃入宮,總要去拜見安修儀的。
皇帝這是鐵了心要隔絕安修儀和三皇子的聯係。
喬虞抿唇輕笑:“您才是三皇子的父皇,這事兒您做決定就好。”
她真的是迫不及待想看看安修儀聽說三皇子被記入她人名下的表情。
景諶的仇,她在心中小本本上記得夠久了。
……
皇帝雖然頒發了口諭說讓德妃為三皇子養母,但並沒有下明旨更改玉牒,想來還是顧忌著三皇子的心情,打算先讓德妃同他培養起感情再說。
然而即使這樣,已經足夠安修儀聽後仿若迎頭痛擊,失魂落魄。
身旁的嬤嬤勸她:“不過是暫時記名,三皇子是您生的,這是怎麼也抹不去的事實。”
安修儀苦澀地歎道:“皇上,真是心狠啊……”她忍受不住地閉上了眼,半晌才遏製住激蕩的情緒,強作鎮定,“你去找人看好了景詢,不準他為本宮的事與皇上爭辯。”
嬤嬤有些猶豫:“這樣皇上是否會覺得三皇子對您過於涼薄?”畢竟皇上找出來的線索都指明主子是為了三皇子才會坐下一係列做事。
安修儀淡淡道:“本宮隻說不讓他抗旨,又沒說讓他什麼也不做。”
“您的意思是?”
“大公主怎麼做的看不出來麼?對於咱們的皇上,用苦肉計示弱是最有用的。”
“……是,奴婢知道了。”
三皇子在問學所染病的消息一傳開來,剛剛上任的養母德妃娘娘就坐不住了,不惜拖著孱弱的身子大老遠奔波來到了問學所,在三皇子床邊守了三天,最後連自己都站不住了,才等到三皇子悠悠轉醒。之後逐漸恢複健康的三皇子感念德妃心意,轉而開始照顧起她來。
好一段能被載入史冊的“母慈子孝”。
見他們相處的好,皇帝也心情愉悅,在喬虞麵前不止一次欣慰與德妃的賢良、三皇子的懂事,冷清偏僻的儀祥宮因三皇子的入住,迎來了前所未有的風光熱鬨。
從表麵上看,好像連他這個親生兒子也不再關注遠在佛堂的安修儀。
喬虞並不打算再摻和進去,如今安修儀在皇帝麵前應當是沒什麼複寵的機會了,至於她日後會不會借三皇子之勢東山再起,現在談還為時過早。
因而她隻讓方得福繼續派人盯著安修儀,旁的就沒再去管。
轉眼,前頭兩位皇子的賜婚旨意都下來了,淑妃挑來挑去,最終戶部尚書的女兒孟氏被賜為二皇子妃,原定的三皇子妃王氏被迫降為側妃,而三皇子妃的人選……也不知道是不是皇後故意膈應三皇子,使了傷敵一千自損八百的辦法,將安修儀母家的一位庶女選給三皇子作皇子妃。
皇帝也是想得開,居然還同意了。
日後著三皇子府該多熱鬨啊,喬虞沒心沒肺地琢磨著。
“娘!娘!我回來啦。”熟悉的稚嫩嗓音歡快地響起,喬虞不自覺的漾開笑,看向殿門口。
景諶一下課,想到明天是休息的日子,可以回宮見娘親了,連平時玩得開的哥哥們都不搭理了,興奮地就往靈犀宮跑,他從小就記憶力好,來回的路看上一遍就能自己跑回來了。
熟門熟路地衝進娘親懷中:“娘,我可想你了。”
喬虞攬住他,那帕子給他擦拭著額前的汗珠:“你呀,眼看著日日長大,怎麼還不見沉穩些。”
對此,八皇子十分理直氣壯:“父皇說了,我都是跟著您學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