追查(1 / 2)

氣誰呢?

皇帝自己也說不清楚, 他靜靜地看著喬虞低垂的臉,纖密的睫毛在她眼瞼下投下一塊小小的陰影, 如蝶翼般輕輕顫動,紛亂的思緒不知不覺被扶平了。

“今天做了什麼?”

喬虞不由詫異地看了他一眼, 想不到他還能分出心來聊家常?

“左不過就是寫字看書, 要不就是畫畫, 無聊得很。”

也怪不得後宮的嬪妃們整日算計這個,陷害那個,實在是日子無趣,隻能把心思放在如何除掉對手、奮勇上進了。

皇帝無奈地笑道:“外頭流言飛語, 就差給你定下罪名了,你倒好, 日子過得比誰都清閒。”

“旁人我自然不會放在心上, ”喬虞笑彎了眼, “隻要您信我,外頭傳什麼我都不在意。”

她把帕子遞給夏槐,下一秒就被皇帝握住了手:“你不怕朕護不住你?”

喬虞這回是真懷疑皇帝換芯子了,她目色柔柔地看著他, 充滿了擔憂:“皇上,您怎麼了?若是您心頭實在堵得慌, 不妨同我說說, 雖說不一定能給您出什麼好主意,至少能讓您心情舒快些。”

夏槐識眼色地讓宮人們儘快將桌上的東西收拾好,悄無聲息地退了下去, 將門給掩上。

皇帝沉默片刻,從袖口處拿出一卷書,隨手扔在桌上,長歎了一聲,頗有些疲憊:“你自己看吧。”

喬虞狐疑地接過來,打開瞄了幾眼,差不多就是一個古代宮女對自己幾十年深宮生涯的記敘,直到看見提及端康太後的內容,她的心不可遏製地飛快跳動起來。

上頭說端康太後,也就是陸淑妃娘娘,初入宮闈便十分受先帝寵愛,幾乎呈獨寵之勢。

陸淑妃為人溫婉賢和,在盛寵之下,非但沒有恃寵而驕,反而越發端己正身、恪守宮規。原本先帝有意晉封她為貴妃,遭到了當時的皇後堅決反對,稱她資曆尚淺,無子嗣傍身,晉為貴妃恐不能服眾,此番話一出,當場引得先帝同她大吵起來,最後拂袖而去,連著皇後的生辰之日都沒去坤寧宮看一眼。

帝後不和的消息從後宮傳到了前朝,皇後養育了太子,又素有賢名,一時間陸淑妃在眾人眼中,不亞於奸妃禍患。

最終帝後誰也不肯退一步,陸淑妃反倒先撐不住了,解髻卸釵,著素衣親去太宸宮向先帝賠罪,硬生生在雪地中跪了兩個時辰,才得先帝召見,允了她所求,給皇後一個台階下,帝後的關係又和諧了起來。

隻可憐陸淑妃卻受寒傷了身子,纏綿病榻一個冬季,再也恢複不了以往的康健。

這事兒其實並不是秘密,在謝皇貴妃入宮後,不少人以為她不過是下一個陸淑妃,起初並不怎麼在意,直到先帝不顧群臣反對,非要冊封她為皇貴妃,世人才知道其中的區彆。

就在謝氏風風光光舉辦皇貴妃的冊封禮的時候,已經病了有兩三月猶等不到帝王垂憐的陸淑妃,在寢殿中咽下了最後一口氣。

先帝選了又選,好不容易在欽天監呈上來的日子中挑選了最好的吉日吉時,卻因為陸淑妃的驟然亡故,蒙上了一層陰影。

死者為大,先帝的鬱氣隻能往陸淑妃留下的五皇子發。

直到謝皇貴妃生下了小皇子,先帝對其他兒子再分不出半點慈父之心,才顯得五皇子沒那麼不討他喜歡了。

想到這兒,喬虞對那名嬤嬤後頭記載的所謂宮闈秘辛、古方秘藥都沒了興趣,匆匆掃了一眼,倒看見了幾個熟悉的藥名。

“皇上,這是從安修儀手中拿到的?”

“嗯。”

喬虞合上書,麵色複雜地將它放回原處:“您相信麼?”雖說這本書都字跡和破舊程度上看都找不出違和之處,但她不知為何,總覺得安修儀主動將它呈上來,背後定有她的算計。

皇帝卻沒回答她,他挑眉瞥向那本書:“看完了?”

喬虞搖搖頭:“不知真假的東西,看了反倒不好。”

皇帝笑了,抬手將那書翻到一頁:“你再仔細看看。”

喬虞疑惑地低頭看過去,那一頁講述的是在內宮局當值的事情,細細碎碎,稱不上有多重要,就是不經意間提及了一句謝皇貴妃,說見著她領著謝姑娘——估計是多年前的豫王妃,在禦花園中玩耍,聽到謝皇貴妃喚她夷兒,餘下就是感歎謝姑娘的好命了,因著皇貴妃喜歡,先帝愛屋及烏,在宮中過得比平常公主都要肆意快活。

“夷兒?”喬虞下意識的低喃出聲,感覺有些耳熟,卻又想不起來豫王妃的閨名叫什麼。

皇帝黑眸深邃,垂眸落下她放在黃舊紙張上的素白小手:“豫王妃姓謝,閨名元音。”所以,謝皇貴妃喚的是誰呢?

皇帝放在膝上的手指微微撚動,他記憶力不錯,到現在還能想起來年幼時生母亡故、父皇冷待的倉惶和無助,因著那時候多有謝皇貴妃的出現才導致陸淑妃失寵、繼而鬱結於心而傷了身子的傳言,所以他對關雎宮的皇貴妃天然就有一份敵意,連著那時候養在宮裡的謝姑娘……嘰嘰喳喳、活潑嬌蠻,時常偷摸來問學所同皇子們一道上課,父皇也縱著她。

他確實不怎麼喜歡她,可又不能跟個小女孩計較,最多就是漠視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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