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往深一想,安修儀不敢置信地抬起頭,臉色一寸寸蒼白了起來:“皇、皇上?”
“你知道先帝的謝皇貴妃跟夏婕妤什麼關係麼?”
安修儀怔楞著搖了搖頭,她前世也隻是不小心知道夏婕妤同豫王妃有私下來往,以為是謝夏兩家共謀,所以才會在手劄上添了一筆。
畢竟皇上對前朝謝皇貴妃的隔閡人所皆知,有傳言說端康太後就是因為謝皇貴妃才死的,她隻是希望皇上對夏氏生出不喜而已。
安修儀感覺腦仁出嗡嗡地響,半晌都沒回過神來。
上首,皇帝冷淡地看著她瞠目結舌的模樣,側首對張忠道:“將安修儀帶到魏十全那裡去,讓他想辦法。”
張忠一驚,這好歹是孕育了皇子的宮妃娘娘,交給魏十全去審?他不敢遲疑,忙垂首答應下來:“是。”
管他呢,隻叫魏十全去頭疼吧。
張忠隨著禦攆轉身離開的時候,暗暗看了跪著地上愣愣出神的安修儀,在心底歎了一聲,這過了魏十全的手,安修儀娘娘再要出來可就難了。
安修儀卻仿佛受了重大打擊,一點沒察覺到氣氛當中的異樣,甚至連皇帝的離開都沒發現,顫巍巍地握緊了身邊嬤嬤的手,口中不斷呢喃:“完了完了……”
天底下,能越過當今皇上的人,還能有誰?
……
等魏十全從安修儀口中探得東西的時候,整個人恍若從寒潭中掙紮著發出來,大冬天地出了一身的汗,從暗室裡出來,迎上外頭的冷風,重重一哆嗦,打了個大大的哈欠。
張忠見著他眼圈一片青黑,一向注重儀態的魏大公公連頭上的白發都沒來得及疏梳理,也沒見諷刺犟嘴的心情,想想自己成日伴君如伴虎,戰戰兢兢一聲大氣不敢出,一時也想不通他們兩人誰更可憐些。
“奴、奴才拜見皇上。”可憐的魏公公,這身上哆嗦還沒停呢。
皇帝屏退左右,拿著魏十全呈上來的口供一一看起來,波瀾不驚地黑眸中驟然升起驚濤巨浪,若有所思地出聲:“轉世……重生?”
雖然皇家真拿什麼天授君權的話統治百姓,但皇帝本人卻不怎麼信神佛鬼怪、前世今世之類的說辭,人要是有命,他難道出生就決定了他以後會當皇帝?
那他為此所付出承受的一切豈不是成了笑話。
皇帝對此一向嗤之以鼻,可如今卻有人告訴他,真的有轉世重生這回事。
怪不得……
皇帝沉聲道:“你確定她所言為真?”
魏十全克製不住咳嗽了兩聲,沙啞著嗓音道:“奴才肯定。”
安修儀到底是嬪妃主子,他不敢下重刑,隻能在環境氛圍上下苦功,如今的暗房四麵不透風、不透光,又濕又冷,空蕩蕩的成天見不著人影,說話還有回音。
饒是安修儀心理素質夠硬,在這種壞境下被關個三天,又冷又餓又渴,在清明的理智都得被磨沒了,在受些不輕不重的刑罰,傳些似真似假的流言。
到底是養尊處優的名門貴女,能撐多久?
“稟皇上,安修儀承認一開始獻上藥方是知曉皇後用了夏婕妤的易孕方子才懷上的九皇子,是藥三分毒,那藥方能使婦人有孕,同時懷上的胎兒受藥性影響,天生便帶有毒性。”
魏十全頓了頓,壓低了聲音:“安修儀還說……”
皇帝冷聲道:“說了什麼?”
“說要最後再見上皇上一麵,有些機密要事,不能同旁人言。”魏十全巴不得不聽呢,向他們這種崗位實在太難混了,又怕問不出來真話,又怕問出來的真話太過駭人,不是做奴才的能知道的。
皇帝不屑地輕哼了一聲:“隨她去吧。”
當初夏婕妤臨終前也說要見皇上一麵。
她們想見他就要去見?愛說不說。
就是現在從安修儀口中得到的消息,皇帝都得再斟酌兩分,畢竟重生這種概念,對以前都來沒接觸過的古人來說,一時半會兒要全信也難。
這是魏十全猶豫著開口:“安修儀娘娘說,她要同您說的事兒,與宣昭儀娘娘有關。”
即使他常年不在後宮走動,也聽說過宣昭儀的盛名,想想當年他就覺得這位娘娘大有前途,沒成想人家一路走得順順當當,眼下已經是九嬪之首的昭儀了,果然不凡。
“宣昭儀?”皇帝挑了挑眉,“與她何乾?”
“這……奴才也不知道,安修儀如何也不肯說,隻堅持著要見您。”
皇帝沉吟片刻:“你先回去,朕晚些再過去。”
“是。”
而身處暗房的安修儀,睜開眼,目之所及都是一片幽暗,像是一團團凝聚在一起的黑霧,越望越深,時間久了還能讓人產生錯覺,仿佛那團濃黑中,藏了個能吞噬人心誌的怪物。
安修儀索性閉上眼,昏昏沉沉的睡去,也是奇怪,身上軟弱無力,意識卻控製不住地清明起來,將全身的五感放大到了極致,恍惚間能聽見嗖嗖的風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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