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6 章(1 / 2)

皇貴妃 卿隱 9204 字 3個月前

“徐公公果真有大才,不枉聖上如此看重你。”馮保笑眯眯的拍拍徐世衡的肩,無不欣慰:“咱家也算慧眼識珠了一回,當年那麼些太監裡,一眼就挑中了你在禦前伺候,那會咱家就覺得你不是凡物。如今來看,你也果真沒丟咱家的麵。”

徐世衡誠惶誠恐:“小的能有今日,離不開大監的栽培,此生此世斷不敢忘記您的大恩大德。”

“好好辦差,忠於聖上,便是對咱家的報答。”馮保道,又信任有加的交代:“文雲庭那差便交給你去辦,千萬要辦的儘善儘美,莫辜負聖上的一番信任。”

徐世衡深低了頭:“小的謝過大監栽培。”

看了眼徐世衡離去的身影,馮保暗哼了聲。

文雲庭那差,可不是那麼好辦的。辦輕了,自厭棄於聖上,辦重了,那無疑是開罪了貴妃。

個中拿捏的尺度,又豈是那般容易。

昭獄的人顯然提前收到了信,見徐世衡過來,就直接開了獄門。

接待他的是錦衣衛的副指揮使,雖然司禮監與錦衣衛平日誰也瞧不上誰,可到底也同屬皇家私器,都是聖上孤臣,也勉強算是同氣連枝,所以平日見了也能維持些麵上的客氣。

副使將人迎到了刑房,指著百般刑具,直截了當的問:“用哪個?”

徐世衡的目光從那些染血的刑具上掠過,沒有遲疑:“敲斷一腿,刺字黥麵。”

副使問:“敲斷幾分程度?”

“日後,不良於行。”

副使明了,招手讓人拖囚犯過來,徐世衡轉身離開刑房去外頭候著,與被拖進來的囚犯擦身而過。

不多時,裡麵傳來些發痛的悶哼聲,很快便有驚怒痛罵聲傳出。

“大丈夫死就死矣,斷不受這屈辱!滾開!”

裡麵憤然怒斥,可無濟於事,很快那怒斥就變成了慘嚎。

副使出來,朝刑房內示意了下,表示此間事了。

徐世衡回神,掏出銀票塞他手裡:“深夜叨擾,副使受累了。這是給衛所弟兄們的吃酒錢,望莫要推辭。”

副使挑眉,接過後道了句:“都是給聖上辦事,徐公公何必這般客氣。”

說完,就笑著招呼人暫且離開。

等人都走遠了,徐世衡方再次進了刑房。

文雲庭脫力狼狽栽倒在刑架上,右小腿耷拉下來,被折翻了不正常的弧度。本來光潔的左側額頭上,此刻不斷有血順著幾道血口子流下來,流的半張臉都是。

見人進來,他睜了眼忿而狂怒的看過去。隨即慢慢彆開眼。

徐世衡沒有言語,上前去給他解開束縛的鐐銬。

稍稍一動便牽動傷處,痛得文雲庭臉冒冷汗,渾身痙攣。

徐世衡立在原處等他緩了會,這方攙扶著人一步一步往刑房外的方向走去。

“聖上,是要放了我?”

沒走兩步,文雲庭停了下來,沙著嗓子疑慮問。

徐世衡亦停下來,隔了半會,方道:“貴妃娘娘犯了心絞痛,聖上剛不久去探望了。”

文雲庭渾身一震。

徐世衡攙扶著他繼續走,快至刑房門口時,聽得有艱澀的低喃聲傳入耳中——

“錯了,父親錯了。朝堂本就是男人的事,不該牽扯到她……是父親錯了。”

“若,倘若我有那麼一日。”

“千萬記著,莫叫我的死訊傳入她的耳中。”

“她……已經,夠苦了。”

他喃喃低語,不知是說給誰聽。

徐世衡猶似未聞,扶著他一步步走過幽暗血腥的牢房通道。

副使遠遠瞧見,就招呼人去幫忙扶過。

徐世衡對副使道:“聖上旨意,文相公受過懲處後,可放還歸家。”

副使當即令道:“來啊,送文相公回文府。”

兩名錦衣衛過來,當即將人攙走。

辦完了差事,徐世衡也沒停留,當即告退離去。

在他離開不久後,刑房隔壁的監聽密室裡縮出來個瘦小太監,朝副使頷首示意一番,就如鬼魅般匆匆而去。

副使嗤了聲,對馮保的計倆不予評價,隻揚了揚手裡票子,笑說:“等天亮下了值,帶你們吃酒去。”

太監所,徐世衡向馮保回稟了差事。

馮保撫著浮塵,眼皮動了下:“沒了?”

徐世衡隻停頓半息,就請罪道:“不敢瞞大監,小的多嘴朝文相公隱晦提了句貴妃娘娘的苦心,妄想著在貴妃娘娘那裡能討得個人情。”

馮保皺眉,不讚同的看他:“你這可不合規矩啊。”

“是小的多嘴,此刻也是後悔不已。小的知錯,甘願領罰。”

“你啊,說你謹慎吧,有時候又莽撞。”馮保歎:“昭獄的人跟咱不是一條心,咱家怕他那裡風聲不緊,所以也不敢包庇你。你就去領二十杖的罰吧,以後記住這教訓,這犯忌諱的事啊,斷不能再做。”

徐世衡感恩謝過。

翌日早朝過後,馮保去勤政殿向聖上回稟,差事已經辦妥。

當然,徐世衡的錯他當然也不會替瞞著,皆如實稟告。

禦座上的人持筆蘸了下紅墨,隨口問了句:“那文雲庭如何反應的?”

馮保就一五一十的道來。可等說到最後一句時,他額頭的冷汗刷的下就下來了。

心中大悔,他實該先讓那徐世衡過來禦前稟完事再去領罰的。

朱筆在奏折上聽過半瞬,隨後方繼續圈過。

“你說,朕可是讓貴妃受苦了?”

馮保即刻回道:“聖上待貴妃娘娘的恩寵,那是宮裡上下都有目共睹的,不知多少人都欽羨著,想必娘娘也是看在眼裡,念在心裡。娘娘在這宮裡舒心著呢,吃的用的全都是頂頂好的,怎麼可能會有丁點的苦?那文相公大概也是一時失態,口不擇言了。”

大殿裡鴉雀無聲。

“下去。”

馮保壓著冷汗,躬身後退。

沒退兩步,有太監從外頭趨步進殿,雙手高舉一香囊於頂。

“聖……聖上,嵐才人剛遣宮人送來香囊……讓奴才,轉呈禦案。”

禦座的人不動如山,猶似未聞。

本就懾於殿內不同尋常氣氛的太監,刹那雙手發抖,腿肚子開始抽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