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第 16 章(2 / 2)

皇貴妃 卿隱 8038 字 3個月前

她壓根來不及做出調節反應,他深沉有力的話已直擊她耳膜——

“朕並非不知對不住你,所以這六年來,朕竭儘全力的在補償你。”

文茵猛一觳觫,臉上血色刹那褪去。

她不可思議的看他。他竟是不想再繼續維持他們之間平和的表象,竟是要捅破他們之間那薄到岌岌可危的窗戶紙!

這六年來,不提當年事是他們之間的默契。

可此刻他卻似是不想再遵守這份無言的默契。

朱靖壓低眉峰,眸光直入她眸底。

“天下田地十分,你文家獨占半成,割據一方便是王,放到哪朝哪代能容?可朕念及元輔教導之誼,念及對你補償之意,元輔下台之後並未對你文家進行抄家清算,讓文家依舊擁有萬畝良田,讓文家眾人得以生活安泰。文元輔的那些罪過,朕姑貸不究,以全始終,做的還不夠?”

他拇指摩挲著她的下巴,眼底眸色晦暗難明。

這些年來,他竭儘全力的想補償她,想要與她好好過日子。可是,她卻從不拿正眼看他一眼。

六年了,任他如何做她都似無動於衷,哪怕再熱的心腸也得涼透了。

一個六年足矣,他不需要第二個六年。

“元平十年,元輔病故,你哀慟難抑跪求朕允你守孝。朕允了你。而後你關閉長信宮,整整三年。你捫心自問,曆朝曆代,哪位妃子能有你這般的榮寵放肆?”

文茵雙瞳急遽收縮,尖銳與渾噩在其中交織錯亂。她驚顫的想讓他閉嘴,可嘴唇哆嗦的吐不出話來,與此同時她腦海中被她強壓的那些往事也似在毫無預兆間,突然被人粗暴撕開封條,如出閘的妖魔鬼怪般,張揚舞爪的衝她拚命抓扯而來……

“你說,你到底有沒有跟聖上私相授受?!”

文家祠堂裡,文元輔厲聲詰問。

“爹,我沒有,我連見都從未見過他!”她跪在列祖列宗牌位前,指天發誓,“若我有半句假話,若我與聖上有半絲私情,便讓我文茵死無葬身之地!”

文雲堂說情:“爹,肯定不是茵姐兒的錯!聖上之前來過咱們府上幾回,指不定是哪次讓他無意間見到了茵姐兒,由此起了意。”

文雲庭看得更深一層:“聖上新政受阻,卻隱而不發,此番茵姐兒這事,或許是聖上用來敲打的手筆。”稍頓,又道:“今日下朝時,馬賀攔了我,試探詢問了聖上欲要迎茵姐兒入宮的事。想來應是馬閣老示意,讓他打聽看看,您是否變節。爹,您還是早拿主意,現在外頭已有不少嘩然之聲,好些文臣都懷疑是您要帶頭破壞規矩。”

文雲堂恨恨:“早知聖上如此桀驁,當年爹您就應順了兩宮太後請求,廢帝新立,那平王……”

“你給我閉嘴!”文元輔一拍桌子怒斥,緩了口氣,看向跪地的她,“你趕緊回去準備準備,即日啟程去隴西。”

她似乎預料到什麼,瞬間抬了臉,兩眼期冀的看著他。

文元輔想發火又止住,隻重重哼了聲:“我會修書一封給你外祖父,事急從權,要你在隴西擇日成親。”

“但是!”他語氣一轉,“成親歸成親,但也不能讓他忘了他做下的承諾。他可是承諾過,會名列三甲,拿紅榜來文府提親。他要是做不到的話,這親能成,也能離。”

“爹爹請放心,成親之後女兒保證日夜督促他上進,他要考不上三甲,女兒就擰下他的耳朵給您下酒吃!”

“你給我滾。”

“好的,爹爹。”

她歡天喜地的出去,祠堂的人無奈的笑著搖頭。

此時的他們,都以為事情至此為止,誰也沒意識這件事情很快就上升到要文家天翻地覆的地步。

變故很快就來了。

還未等她收拾好行禮出京,一道封妃的聖旨突然下達文府,昭告天下。

這宛如捅了馬蜂窩,一時間滿朝文臣激憤。不單是因為聖旨內容,更因為這道聖旨是聖上越過文淵閣直接下發的。

越過文淵閣下發聖旨,這昭示著聖上對文淵閣的不信任,這是自開國以來從未有過之事,於閣臣們來說無異於奇恥大辱。

而文淵閣是天下文臣的殿堂,聖上此舉無異於觸了他們的逆鱗,刺痛了他們的神經。

他們紛紛前往勤政殿諍諫,可哪怕有剛烈的血濺當場,聖上也不為所動,不肯撤下聖旨。

他們遂轉戰去那文府,逼迫文元輔做出選擇。

聖旨既下,她皇家成員的身份已是鐵板釘釘,嫁給旁人來破局已經成為不可能。留給她的隻有兩條路——入宮,或死路。

留給文元輔的也隻有兩條路——做晚節不保、讓天下文人失望唾罵的變節君,或做慷慨大義、為天下文人表率的文壇領袖。

至今,她都清晰的記得她父親對她說的最後一句話——“彆怪爹,這是你的命。”

幾乎是旦夕之間,她從天堂墮入了地獄。

下頜的摩挲感換回了她些神誌。

朱靖直視她的眸:“貴妃,朕待你還不夠好嗎?敦倫之事你不大熱衷,朕遷就你,每回榻間你反應來的慢,朕也遷就你。四時八節,朕派人送來的東西,回回都是撿著最好的來送你。你說你愛梅林,朕就賜給了你長信宮,你說你喜靜,朕就從不往你宮裡塞人。”

“可是,你又是如何對朕的?”

他環顧被她布置的十分溫馨的暖閣,不知什麼意味的笑歎:“朕送你的那些珍貴擺件,從未見你在室內擺過一件,一回。你可知去年送你的那紅珊瑚擺件,當日皇後明理暗裡跟朕要了幾回?”

送開對她下巴的桎梏,他轉而伸手至她發間輕撫。

“朕送你的發飾,你又戴過幾回?大概也就每月初二,會戴上那麼一回。”他的目光掃過了枕邊遺落的半舊金簪,他今日來的突然,所以這也是她沒來得及置換成珍珠發簪的緣故。

他突然就想起當年文元輔無意間說的那句話——不愛的東西,價值千金萬金捧她跟前,她也不屑一顧,愛的東西,就算破爛如泥,她也視為珍寶。

眸色沉下的瞬間,他手掌滑向了她後頸,緊緊攏住。

“貴妃,朕今日就要你一句準話。”他居高臨下看她,手掌用力迫她仰視他:“過去的事,在你這裡,到底能不能過去。能,還是不能?”

他淡聲說著,卻似在下著最後通牒。:,,.,找書加書可加qq群95286855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