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第 53 章(1 / 2)

皇貴妃 卿隱 8317 字 3個月前

朱靖係著領口襟扣出來,殿外破曉之前的微風吹散了些他身上的酴醾氣息。

他一眼未掃階前跪著的奴才,接過披風隨意攏上,就目不斜視的打其麵前抬步離開。

庭院裡,於嬤嬤與念夏被塞了嘴綁跪在道兩側。

朱靖經過時腳步微頓,目光寸寸掃過右側的念夏。

“馮保。”

馮保剛趨步近前,就聽聖上聲音傳來:“朕記得從前禦前有個犯錯的奴才,被你發配打掃宮廊去了,是叫什麼來著?”

馮保很快反應到是誰,“回聖上,那奴才賤名是叫吳江。”

朱靖唔了聲,似也並不真在意叫什麼,直接就道:“賜這奴婢與吳江做對食,統共她與奴才是有些淵源。”

抬步就走時,他又淡語令了聲:“將那老婢發配浣衣局,此事你親自去辦。”

浣衣局的管事的天未亮就被人叫醒,沒等他罵罵咧咧的起來,突聞是禦前掌印馮保來了,當即嚇得瞌睡蟲全散了。

他三兩下穿好衣服,提好鞋子就火急火燎的開門出去,果不其然見那站在院中間抄手而立的,不是那馮大監又是誰。

馮保示意那誠惶誠恐過來的管事的到一邊說話,視線又往捆綁老嬤嬤的方向示意了眼。管事的小心眯眼細瞧,當即一顆心在胸腔裡狂跳起來。但凡在宮中行走多年的人,如何能不認得長信宮的掌事於嬤嬤?

“人日後就交到你這了。”馮保對那管事的道,近乎是一字一句的囑咐,“不是養佛爺,但也不能太磋磨,中間的度你自個衡量,明白嗎?”

管事的忙不迭應下,心下直發苦,這當真不是省心差事。

馮保看他,告誡:“但有一條你要千萬記住,人必須得活生生的在這。如若不然,那你就自求多福罷。”

被褥淩亂的榻間,文茵睜著眸看著帳頂,雙眸昏沉又發紅。

腦中不期又浮起昨夜的一幕幕後,她內腑急遽翻騰,忍不住俯身吐了起來。

有人朝她的方向小步跑來,一人拍著她背,一人端著清茶給她漱口。好半會她方臉色發白的緩過這股勁,而後才看清了伺候她的這兩宮人的模樣。

是兩個陌生臉的嬤嬤。

她眸子驟然一縮,當即掙紮下地四處環顧,不顧後麵兩嬤嬤的喚聲,赤足疾跑至外間,至耳房,至殿外,直至見到滿殿空蕩蕩的景象,方趔趄了兩步停下。

偌大的長信宮再看不見熟悉的人影,隻餘夏蟬嘶聲力竭的哀鳴。

初夏的風明明是暖的,是熱的,可迎麵朝她刮來時,她卻感不到半分溫度。

她直直看著空蕩的庭院,蒼白的唇扯動了下,雙眸空洞又發赤。

他這是,想逼瘋了她。

太醫院很快來人到禦前稟了診斷的結果。

是情緒激蕩太大致使五臟冷滯,需每日煎服湯藥細細調養。

朱靖揮退禦醫,提筆繼續批閱折子,可筆捏在手中半晌,終是又重重擱下。

他背靠了椅座閉眸揉捏額角,眼前浮現她昨夜宛若受過重擊的蒼白模樣。記起她雙眸裡隱忍的淚光,他繃了頜骨。

昨夜看似是解恨了,可自她榻間下來時,卻也好似沒多少痛快。

念頭剛及至此,他就那錦匣中一遝遝的密信,全是那指揮使劉章在隴西這半年來的調查結果。調查的,是她在隴西時候的所有事。

一封封,一件件,從她家人對她茵姐兒的稱呼,再到後來她與那閹人在初夏時候相識,樁樁件件,她是瞞了他多少事,欺騙了他多少事。

原來往些年不讓他稱呼她為阿茵,並非是她所言那般是要他獨一無二,概因那阿茵二字隻為那閹人所設。

原來賜名那奴婢念夏,也並非是為了湊個彆致四季名而已,概因他們初識於夏所以她念及於夏。

朱靖睜眼,慢看向錦匣方向,眸光晦暗不明。

查到的尚且這些,那未查到的那些又是如何?他們遊山踏青時是如何相談甚歡的,共去遊湖時又是如何……情意綿綿的!

他嚼齒的笑,又慢慢收斂了所有表情。

重新執筆,他麵無表情的再次攤開奏折。

而此時的後宮,因聖上再次踏足長信宮,而一時激起了千層浪。

後宮妃嬪們誰也不曾料到,聖上時隔半年,竟還會再次踏足那近乎冷宮的長信宮,再次去寵幸那被打入冷宮的昔日貴妃。

半年前那文貴妃被打入冷宮時候的來突然,如今聖上又突然去寵幸亦來的突然。她們雖驚異,可卻也知,聖駕既還肯再次臨幸長信宮,那無異於一個信號,被打入穀底的昔日貴妃,怕有起複之望。

後妃們隱約覺得,後宮的格局怕是要再次變換。

五日後的深夜,朱靖又去了長信宮。

他在內寢門口駐足片刻。榻前坐著的女子臉龐蒼白,下巴尖了很多。她披著單薄的綢緞寢衣安寂坐著,烏壓壓的發披落下來,愈發顯得她膚色白的沒什麼血色。

她聞聲慢慢抬眸看向他的方向,姣美的麵龐上似是麻木的沒什麼表情,可那雙眸子卻似交織著灰敗與暗灼之色。

朱靖放下錦簾,邊接著領口襟扣邊朝她方向過來,可就在要伸手推她入榻之際,她突然吐了。

文茵沒有控製自己的反應,直接吐了他一身。

他半解的襟口濕淋淋的,皆是她吐的酸水。概因是她這幾日沒怎麼吃東西,吐出來的都是酸汁。

朱靖的視線從自己臟汙衣襟上,寸寸劃向那倚著床柱閉眸輕喘的人身上。他並未動怒,反倒抬袖給她擦拭嘴角的汙漬。

“沒事,朕讓太醫給你開藥。”

文茵偏過臉,可下一刻就被他捏住了臉,強行遏製住。

“乖,好好吃藥彆任性,朕兩日後再過來。”

最後擦拭的兩下力道加重,柔軟的綢料卻擦的她臉頰發紅。

他定定看她一眼,慢站直了身,頂著一身汙穢轉身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