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第 55 章(1 / 2)

皇貴妃 卿隱 6802 字 3個月前

文茵翌日醒來後發現,之前那伺候她的兩嬤嬤不見了。取代她們的是另外兩個陌生臉的嬤嬤,端水進來伺候她時腳底都似打著顫,一副誠惶誠恐的模樣。可能是她眼神在她們臉上停留的稍稍久了會,她們就滿臉恐懼的撲地跌跪猛磕頭求饒,宛如她是那妖魔鬼怪。

文茵以為她們這誠惶誠恐的一出隻是這一陣就完了,可很快她就發現,在她麵前,她們跪地磕頭是常態。

譬如,她赤足出殿時她們磕頭,她坐在殿前石階時她們磕頭。

她在殿外待久了她們磕頭,她用膳用得少了,她們也磕頭。

她們也不似前頭兩嬤嬤般用些威逼手段,而是頭觸地的一直磕,隻要她不應,她們就能磕到滿地血,磕到要死的地步。口裡不住說聖上會打死她們的,央求著她答應。

文茵坐在窗前沿著雕花窗鏤空處無聲朝殿外看。

看深宮的紅牆黃瓦,看宮闕的重重殿脊。

她愈發的如帝王豢養的金絲雀。不,也不恰當,確切的說她是他手裡的提線木偶。他動哪根線,她就必須按照他的意願跟著動。

這個想法闖入腦際時,她發現她並沒有類似恥辱,憤怒,不甘,怨懟等一些激蕩情緒,隻有一股死水般的厭倦。

厭人,厭己。

這股情緒宛如藤蔓,將她纏裹的密不透風。猶似鐵網將她罩牢,一旦陷入這種情緒中,竟遲遲難以走出。

她或許是病了,她內心發出這樣的聲音。

可如今的她還在意這些嗎?不在意了,她默聲說。

透過鏤空處看著庭院裡的落日餘暉,原來此刻已經到夕陽西下的時候。可她在窗前從晌午坐到日落,竟沒感到絲毫時間的流逝。在這座深鎖的重重宮殿裡,於她而言,時間好似是凝固靜止的。

所以,活一日與活一年於她可有何區彆?

當這個聲音突然在心底響起時,就好似如那跗骨之蛆,死死的盤覆在她的五臟六腑,啃噬她的血肉,繼而又去腐蝕她的筋骨。

人一旦陷入某種情緒中難以自拔,就很容易被這種情緒所支配。

就好似現在,她猶如被蠱惑般的起身往箱籠方向去,翻找出了一條綾綢帶……

“娘娘,您……您在乾什麼?”

夾著懼怕的顫音在寢門口哆嗦的響起,文茵遲緩的轉過眸,見到的就是那兩嬤嬤驚疑不定的模樣。

兩嬤嬤驚眸看著那踩著凳子,執著白綾欲掛的人,簡直亡魂大冒。對方那模樣,她們不用腦子想都知其是想乾什麼。

文茵此刻總算從那種混沌中清醒來幾分。微動了眼睫,她看了眼梁上的綾綢帶與腳底的凳子,稍頓半瞬,就麵色平靜的從椅子上下來。

“我沒乾什麼。”她宛如沒事般放回了綾綢帶,轉身又往梳妝台的方向走去,“你們也未曾看到什麼。”

翻找出些金瓜子,她雙手捧了一些,走過去強塞給她們。

“宮裡頭行走,奉行的都是多一事記不如少一事的原則。今日什麼事也沒發生,日後我也不會這般了,所以你們隻管做好自己的分內之事就成。如此,少了我的麻煩,也同樣是少了你們的麻煩。”

她扯出抹虛渺的笑,“若將來我有起複之日,斷不會忘記你們的。”

接下來的小半個時辰,她看她們坐立不安的交換著惶瑟眼神,也看她們其中一人找了個憋足的外出借口,不等她同意就火急火燎的狂奔出去。

文茵沒有阻攔,她知她攔不住。

勤政殿外,馮保遠遠的瞧著個嬤嬤身影急三火四的過來,覺得有異遂眯了眼仔細瞧看了過去。待那嬤嬤又近了些,讓他得以看清來人模樣時,這回換他急三火四的迎了上去。

“怎麼了?可是你主子出了何事?”

馮保急急發問。若無緊急要事,長信宮伺候的那兩嬤嬤斷不會出宮前來。

那嬤嬤麵上惶急恐懼,三兩句將剛發生的事倒豆子般倒出。

馮保心頭咯噔一下,麵色幾經變換。

他回頭往勤政殿的方向望了眼,近些時日朝中事忙,此刻饒時候不早可亦有肱骨大臣尚在此間議事。他在左右掂量後,一咬牙,對那嬤嬤撂下句且在這等著,而後就硬著頭皮進了勤政殿。

“……飭知吏部加以整頓。還有在京幾個重要衙門的堂官們,位居要職,要是再有查出如那齊侍郎罷察切不明,臨事不威的糊塗官,即刻遞解回原籍,永不錄用。”

“臣等謹記。稟聖上,還有幾個外放的缺,望聖上定奪。”

“引單朕看過,宜州鹽茶道的缺可放,其他的暫放放。”

“是,另外還有份嘉獎孝子的名單……”

馮保在殿內的朝議聲中緊步悄走兩步,就悄無聲息的候在一側。

禦座上端坐如儀的人微一轉眸,示意那馮保近前。

馮保這方疾步無聲上前,弓了背附聖上耳邊快速耳語一番。

那朝臣還在稟著事,尚未稟完,猛然驚見禦座上人赫然起身。

“今日奏議到此為止,散罷。”

高台上的人快步下殿,朝臣們忙朝兩側讓開路,恭送聖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