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第 59 章(2 / 2)

皇貴妃 卿隱 11356 字 3個月前

“你是要替她來求?”朱靖一語點破,沉怒將對方掃過,“你也配?”

“奴才知道不配,可這是奴才最後唯一的祈願,望聖上能成全。如此既讓奴才死得瞑目,也安了聖上的心,早些時候派人尋得那些證物,也能早些時候消弭這些隱患。”

徐世衡低了頭,又成了奴才的模樣,“並未奴才脅迫聖上,隻是奴才進宮近十年,唯有此執念。”

朱靖怒極反笑,笑聲在昏暗血腥的刑房裡顯得森冷。

“好個奴才啊。”

“望聖上成全。”

徐世衡又兀自低語道,“望聖上金口允諾,保她一世高高在上,富貴榮華,無論她做錯何事,容她、忍她,不許旁人輕她,賤她。”

朱靖道:“朕還以為你會請朕放她出宮。”

徐世衡看著那金邊勾勒的帝服一角,“奴才知道,聖上不會放她。”

許久,當徐世衡聽對方不辨情緒道:“朕允了。”

終於得此一諾,他不由渾身一鬆。他不是不知聖上待她是有些喜歡與特彆在,可所謂人心易變,當女子韶光不再,她容貌漸衰,擁有無上權利的帝王還能對她一如既往的寵愛嗎?自古以來,後妃色衰而愛弛的例子,比比皆是。

屆時,沒了盛世姿容的她,帝心又能維持幾分?更何況,若來日聖上再想起她與閹人的這段不堪過往,隻怕更添嫌惡厭棄,沒了情分,那對她生殺予奪隻在一念之間。

所以,對帝王的感情他不抱有希望,但是他信帝王的千金一諾。

徐世衡不再遲疑,將所有一切都交代完畢。之後如釋重負的閉了眸,宛如完成了人生中最重要的事,好似接下來的生死皆不在意了。

朱靖抬步走前,突然問他:“可還有什麼話說?”

“請……暫且先莫將我的死訊告知她。”

朱靖黑眸深處迅速劃過抹慍怒,稍縱即逝。

“朕以為,在朕毫無顧忌的下定決心殺你時,你應該便知這意味著什麼。”

徐世衡溫潤麵容流露些情緒,似苦澀,又似釋然。

意味著什麼他自然知,意味著他徐世衡於她而言,不重要了。

這般就好,他想。夾縫生存的愛情,本就活不了太久。

打他入宮那日起,他對她的那些愛意就再也無法訴之於口,就如那滋生於陰暗的穢物,永遠都不能暴露於陽光之下。

“徐世衡,你當真是隻是為她好方入宮?”朱靖睥睨,寒聲冷笑:“或也有不甘心罷。總歸可以讓她念著你、欠著你,讓你忘不掉你。”

徐世衡怔怔的想,自己在淨身前後,腦中有沒有閃過這般卑劣的想法。因為那段時間他的情緒最為激蕩,腦中各種紛雜的情緒都有。

“或許……還是閃過寸毫的罷。”

或許有些一閃而逝的念頭,但是在入宮見到她的那一刹那,他就完全被心疼占據,再無其他雜念。餘生,他隻有一個念頭,隻盼她好。

“若可以,請聖上告訴她,奴才是多麼自私卑劣的一人。”

“淨身入宮,也隻是不想讓她好過,想要讓她永遠欠著奴才。”

“這麼些年,奴才隻想往上爬,享受著位高權重的滋味,過往那些誰還記得。”

“後來奴才被她連累,心裡不知多怨恨她……”

朱靖抬步往外走,隱約聽得裡麵人似有若無的低語:“也告訴她,閹人身上沒有雪鬆味,隻有……無法避免的穢物異味。”

朱靖走了幾步遽然停下,耳畔又在反複回蕩那句句自我貶低,可字字皆是為她的話。他捫心自問,一個本來前程大好的男子,不登朝入仕反倒淨身入宮,忍辱負重近十年,隻為護一女子周全,試問換作他,他能否做到?

他做不到,他很清楚這一點。

所以他不明白徐世衡的這種感情,不明白對方怎能為一女子做到這種地步?

“莫辱他,給他個痛快。”

朱靖立了會後,側眸吩咐。

劉章挎著腰刀回身,再次回了刑房。

徐世衡釋然一笑,一身清矍的他在這方粗陋血腥的刑房裡,溫潤從容。好似讓人見了清晨竹林裡手握書卷溫習的書生,文質彬彬抬頭一笑,清風朗月,光風霽月。

刀麵寒光閃來那刹,他的目光仍看向牆壁上方那微弱的壁燈,神色溫軟柔和的好似見的是那年夏日,透過樹冠縫隙灑過來的夏日驕陽。

炫目,耀眼,讓人怦然心動。

阿茵,祝平安喜樂,一世順遂。

下輩子,莫再遇上他這般無能之人。

朱靖踏出昭獄,指背撣撣衣袖,似要撣去上麵的血腥氣。

外頭馮保屏氣戒懼的候著,當餘光不期瞥見後出來的劉章刀鞘上的血跡時,手腳不由發涼了下。

“剩下的事,由你來首尾罷。”朱靖看那劉章,“之後,放你三日假,回家去好生歇整。”

劉章感恩伏首叩拜,謝過皇恩。

回去的一路上,馮保見聖上沒有坐輿攆,反倒徒步而行。

而且也不是去往那養心殿,卻是去勤政殿的方向。

他正高提著心,渾身緊繃之際,突然聽得前頭聖上道:“過段時日,你在宮中傳些信,說朕要派內侍去西北關隘監軍。”

“另外。”馮保豎耳細聽,卻聽到,“去外頭尋個跟那徐世衡,差不多身形模樣的人進宮來。”

馮保腦袋翁了聲,突然間就明白了什麼。

接下來幾乎一路無話。

在路過一花亭時,朱靖駐足了會,捏著眉心吩咐了聲:“去將那……於嬤嬤跟念夏,送去養心殿。”

馮保忙不迭去辦。

朱靖駐足看了會景,方再次抬步往勤政殿的方向走去。

這一路,他腦中充斥著各種思緒。主要還是他的身世問題。

或許是過了那股激蕩的情緒,此刻的他更多想的不是非皇室血脈的驚怒、或自小受厚此薄彼待遇的憤恨,而是在想如何去處理後續問題,於無聲無息中將此事徹底掩殺。

安國公府、慈聖太後、平王、前朝、後宮、可能隱匿在民間的另外知情人……他腦中捋著這些,不放過寸毫紕漏。

在踏進勤政殿時,他猛地僵住身體,這一刻他臉色遽然一變。

因他突然意識到,他忙中出錯了!

“快,快去將馮保叫回來!讓他彆將那兩人送到養心殿!”

可已經晚了。

於嬤嬤與念夏已經被送到了養心殿,剛進來的她們恰趕上文茵清醒的時候,不由喜極而泣的朝她們娘娘的方向撲過來。

“娘娘!”

時隔一年再見,她們伏在榻前望著朝思暮想的娘娘,歡喜的眼淚直往下淌。可很快,她們就察覺出不對勁來。

“娘娘,看見奴婢跟嬤嬤,您……”不高興嗎?

念夏感到有些無措,娘娘一直看著她們,臉上卻沒有多少表情。

“娘娘或許是累了。”於嬤嬤趕緊擦把臉上淚,就要攙扶文茵躺下,“娘娘受了那麼大罪,這會哪裡還提得起半分精神?快趕緊躺下歇著。”

文茵握住了嬤嬤的手,看著她們。

“近來宮裡頭可有什麼朝臣獲罪的傳言?”

於嬤嬤念夏兩人不明所以的麵麵相覷,齊齊搖頭。

“未曾聽說。怎麼了娘娘?”

文茵很久方動了下眼睫,“那麼,你們今日可有見到……徐世衡?”

於嬤嬤她們先是一怔,而後意識到此問意味著什麼的她們,臉色駭變。,找書加書可加qq群95286855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