經此昨夜一事, 尉遲延私底下對陳衛的關注開始多了起來。
主要是他回想起陳衛這段時間的態度,透過他和顧西宇的相處,察覺到一絲的不對勁。初時他對顧西宇不怎麼在意便沒有多思, 如今細想, 覺得陳衛對顧西宇的關注也未免過於頻繁。
而且昨晚西側房院著火根本不會波及到他的院子,陳衛如此著急擅自進入顧西宇房間,哪怕他確實囑咐過要陳衛照看顧西宇, 也不能如此越禮。
更何況在陳衛眼裡, 顧西宇還是個女人。
尉遲延當年是獨身在外,無意被天雲寨的人盯上時, 遇見的陳衛。很巧的是陳衛也和天雲寨的人起了衝突, 身上挨了刀子, 但人看起來還挺精神, 不怎在意地對他說:“這群人真可惡, 他們隨意欺辱殺人可以,我不過是砍掉了他們弟兄的一位手臂,就要追著我打。”
他跟著附和了一句:“確實,他們搶了人家整輛馬車的財寶,我不過從他們那裡順走一袋金子, 追著我追到了天涯海角都不願放過。”
當然, 金子尉遲延是順了,不過是需要用扛才能拿走的一大麻袋。而且除了這個, 他還偷偷潛入天雲寨的一處分寨子,往他們飲用水的源頭撒了點藥,趁著寨子裡的人都中毒微弱無力時, 把全寨子的人給滅了。
他現在接管的寨子原本不叫洛河, 隻是一處小地方, 更像是隱於世的小村寨。小村寨當初正是遭到了天雲部眾的襲擊,無數人死於他們手裡,老弱孩童都不放過。至於那些沒能逃出魔爪的女子,自然是慘遭淩虐後再被以極度殘忍的手段殺死。
尉遲延第一次離開皇宮到外邊探世界時,因不了解宮外世道,誤遇小人,不僅身上錢財被騙了精光,還中了毒。且這毒還是江湖中的死毒,隻有少數混跡之中的人才懂得解。要說他倒黴,在命懸一線之際卻又幸運地遇見小村寨的原寨主,救了他一命。
他雖不是什麼正當人,但在宮裡遭受過的冷多於暖,仇怨他死記在心裡,恩情自然也不會辜負。這場交集讓他與寨主結識交好,對方年紀在四十左右,是個如風般逍遙灑脫的男人,即使後來發現他的身份也沒有對他過分疏離或是討好,甚至還替他引薦了不少可靠的江湖友人,幫他查出不少宮內無法得知的秘辛。
所以後來小村寨出了事,他才會暗中出手相助,救下最後的幸存者為他們重做安排,來到洛河這個地方。洛河地勢複雜,想給外界人設下入寨子的障礙與機關非常方便,寨子裡的人才能過得如此安全。
遙國匪徒猖狂,時不時就會有新的寨子冒出,沒人知道他們就是當初那批人。天雲寨殘害過的人不少,他們更是不會記得。
“我自幼無父無母,隨老師傅在山裡習武,前些日子他過世了才下的山,碰巧讓我遇見天雲寨的人在肆意攔截官府鏢車。”陳衛說著,還嘲諷道,“可笑的是堂堂官府的兵將,竟是連山賊都打不過。”
“師傅一直告誡我這身武藝是要用來救人,所以我很看不慣那些仗著有本事卻用以欺壓弱小的惡徒。”
尉遲延心裡倒沒有那麼多正義,隻不過陳衛說話時身上帶著一股‘江湖氣息’,說話直接為人豪爽,讓他不禁想起最初認識的那位寨主,才會更快接納他。他之後也讓人查過陳衛的身世,這個名字和老師傅的事情都對得上,而且這些年陳衛確實都沒做過傷害寨子的事,他便不曾對他有過懷疑。
這回因為顧西宇,他第一次對陳衛有了芥蒂。過一陣子想下山,也是因為想再深|入查一查陳衛的背景。
正盯著寨子裡少年們訓練的尉遲延靠在木樁子邊前,頭疼地揉了揉眉心,自嘲地笑了一聲呢喃:“這莫非是傳說中的藍顏禍水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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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喝嗎?」智能係統日常陪顧西宇聊天時,他正坐在房裡吃著廚房端上來的,顏色與往常的藥湯沒什麼區彆的東西。
聽夏秋說,這是寨主特意為他準備的‘藥膳’,跟醫師給他開來治病專用的藥方不同,這是要滋補他精氣神及各種的,用了許多名貴又稀罕的藥草與果子熬煮而成。
她故意說這些大概是想提升阿聞在他這裡的好感度,可顧西宇聽完更加下不了口了。
「聽說這是寨主上次出門,特意給你帶回來的藥膳,為了買這些東西他把存了好久的銀兩都搭上了。」智能係統不知道什麼時候跟著他一起聽了一嘴的八卦。
匙子在碗裡攪拌了幾下後,顧西宇忽然問:“我記得以前的任務世界,你不止探測不了我的行蹤看不見我當下發生的事,連周圍人說的話都需要依賴我的轉述。”
“怎麼這會兒,你連寨主把老婆本都用上了這種私密之事,都了解得一清二楚?”
係統被他問得沉默了有幾分鐘之久,才木訥地回答:「是嗎?」
「我沒有前些世界的記憶了,我現在隻把我知道的東西說出來。」
顧西宇眸光微怔地看著碗裡的湯水,幾顆紅棗子還浮在上邊輕輕晃動,攪拌著湯的動作不知何時停了下來。
智能係統自然是無法看見他此刻的表情,便沒有察覺到他神情間透出的一絲異樣。
一人一係統無言了片刻,顧西宇率先開口:“那又如何?”
“他越是待我好,我越是覺得愧疚。”他的語氣聽起來與往常無異,“畢竟我心裡隻有尉遲延,哪怕他將這整座寨子送給我,都無法搖撼我的決心。”
係統悠悠問他:「你不是同我說,喜歡尉遲延這句話是假的嗎?」
顧西宇眨了一下眼睛,終於開始吃起碗裡的東西,邊在心裡回答係統:“是啊,假的。”
“但他作為我任務目標,是真的。”
係統的聲音又隔了一小段時間才傳過來,隻有短短兩個字。
「這樣。」
熟悉的倆字。
顧西宇現在雖然搬到了主院,不過日常的生活並沒有什麼大變化。阿聞是說了會多陪他,但太陽下山前外邊還是有不少事情需要他親自監督處理,所以白天還是他獨處居多。
比較好的是阿聞說了隔壁書房隨他進去,裡麵什麼都有,如果不想看那些比較枯燥的文書,連坊間瘋傳的話本也有。他之前從書架子翻了幾本,覺得還挺有趣,無聊的時候就會拿來看。
寨子裡外出歸來的人今日似乎又運進來新一批給阿聞這種喜歡看書的人的話本,疊在書桌上,都還沒來得及整理。
顧西宇正巧見到了,便走過去隨手拿起最上麵一本。
書名還挺唯美,叫《月下之秋》。他心裡想著可能不知又是哪位說書先生編造出來的佳話,結果越是往下翻,臉色就更加發綠,拿著書的手都在發抖。
書本最後握沒握好,直接掉在了地板上。
顧西宇單手撐在桌邊,另一隻手正撫在胸前給自己順氣,整個人從耳朵到脖子都是紅的。
……沒想到阿聞平日裡看起來還挺正經,私底下卻是在看那麼不正經的書。風月情史就罷,還恰好都是兩個男人。這話本還挺與時俱進,除了文字描寫,還有不知出自那位人才之手的色|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