薑嬈一雙桃花眼瞪圓了些,好奇的望著來人,“二表哥,您怎得來南陽了?”
這個郎君正是夏季時在薑府做客的晏家二郎,晏安。
見著薑嬈注意到自己,晏安朝著薑嬈走近,束玉冠,身上是湛藍色的錦袍,在朦朧的皚皚白雪中越發顯得矜貴毓秀。
晏安一手撐傘,另一手裡拿著兩把油紙傘,他輕輕頜首,“聽聞姑父病情嚴重,我從開封來南陽探望姑父和姑母。剛去了你們如今的住處,從姑母口中知道你在鋪子裡,我閒著無事,便來看一眼。”
薑嬈招呼著晏安,“表哥遠道而來,天氣很冷,快進鋪子裡喝盞熱茶吧。”
她對這個二表哥並不太熟悉,他們二人唯一的交集,便是夏季晏安來到薑府做客,期間她和晏安見了幾次麵,此外再無其他交際。
現在猛地在鋪子外見到許久不見的晏安,薑嬈心中倒有幾分驚訝。
晏安將油紙傘遞給薑嬈,“方才落了雪,姑母擔憂你們未帶傘。”
薑嬈接過傘,唇畔揚起笑意,“多謝表哥。”
若不是晏安來給她和遊玉送傘的話,保不準待會兒她和遊玉就要冒雪而歸了。
寒風凜冽,吹動女郎單薄的襦裙,襦裙貼在細腰處,勾勒出女薑嬈纖細嫋娜的身姿。
晏安突然出聲,“你冷嗎?”
薑嬈沒有預料到晏安會這樣問,她輕輕一笑,“我不冷。”
薑嬈倒好了熱茶,招待晏安和他隨行的小廝,她親自將茶盞遞到晏安手裡。
不冷嗎?晏安望著薑嬈端著茶盞的白中透著紅的玉指,並不相信薑嬈的話。
明明她很冷,手指尖兒都凍的通紅。
晏安接過薑嬈手中的茶盞,善解人意的道:“表妹,你去忙吧,客人這麼多,不用特意招待我。”
鋪子裡湧現許多買脂粉的女郎,遊玉一個人忙碌不過來,聽著晏安這麼說,薑嬈順勢答應了。
她衝晏安歉意的一笑,“表哥,你先在這裡等著,等待會兒忙碌完了,咱們就回去。”
薑嬈剛欲轉身招待客人,隨即想到了什麼,去向裡間,不多時,用帕子端來一個火盆,放在晏安身旁。
薑嬈有些不好意思,“表哥,鋪子裡沒有地暖,隻有一個火盆,您彆嫌棄。”
晏安深邃的眸子注視著薑嬈麵上的笑,“無妨,我不冷,表妹去忙吧!”
遊玉的餘光注意到晏安這邊的動靜,她望著地麵上的火盆,有些心疼。
價格便宜的炭,會有嗆人的氣味和煙霧,不適合在鋪子做生意的時候使用。而無味不熏人的炭,是上好的炭,一斤要大幾兩銀子,並不便宜。
如今的日子清貧,小姐的銀子都用來給薑侯爺買藥吃,即便這麼冷的天氣,小姐寧願硬生生凍著,也不願多花費銀子買炭取暖。
剛剛拿出來的炭,是薑嬈為遊玉買的,怕她凍著,特意買了一些炭回來。
遊玉感動不已,可她正是知道薑嬈的不易,所以很少點火盆取暖。
遊玉在心裡想著:小姐總是這樣,即便手頭的銀子不多,可她總是會為身邊的人著想,哪怕對她這樣的侍女,都不吝嗇。
小姐這麼好,不應該經受這麼多事情的。
晏安注意到遊玉望過來的視線,他是個聰明人,不難看懂遊玉眼神傳達的含義。
微微的暖意傳來,沒有任何嗆人的氣味,垂首望著火盆裡猩紅的炭火,晏安有些出神。
落魄的美人總是容易引起郎君的憐惜,許是見到過薑嬈被薑侯爺他們捧在手心裡寵愛、錦衣玉食的樣子,再和如今的薑嬈對比,晏安不由得對薑嬈起了幾分憐惜。
女郎本應該過著受儘萬千寵愛、被其他人追捧討好的日子,吃穿用度、穿的羅裙、鬢發上的珠釵,都應該是最好的。
她隻需要每天打扮的精致好看,不需要拋頭露麵被錢財所困,這樣的日子,才配得上薑嬈這樣千嬌百媚的女郎。
可惜,不過短短幾個月時間,女郎猶如枝頭開得正盛的海棠,被惡人硬生生折斷,低落在塵埃中,落魄又惹人憐。
晏安不是一個會心疼其他女郎的女子,旁人道他清心寡欲、不好女色,隻有他自己知道,他隻是,對那些女子無感罷了。
他要做的事情很多,他有世家郎君的驕傲,對那些追捧他的女子並不在意。
即便是薑嬈這樣的美人,晏安會欣賞,可不會真正的放到心裡去。
然,這次再見到薑嬈,落魄的美人,與以往相比,非但沒有變得憔悴,反而多了幾分韻味。
恍若皚雪中的臘梅,清麗又有風骨,不施粉黛卻幽香更甚,讓人忍不住采.擷這朵嬌花。
晏安將視線移到薑嬈身上,她正在給那些婦人們推薦各類脂粉。
那些婦人你一嘴我一嘴,問出的問題雜亂又瑣碎,可薑嬈沒有一絲不耐煩,她很快的回答上這些婦人的問話,給她們推薦相應的脂粉。
女郎的聲音清甜,有條不紊,恍若山間清泉泠泠作響。
這倒是出乎晏安的意料。
薑府出了事情,晏府作為晏氏的娘家,自然要來探望一番,伸出援手,恰好晏安近來無事,他便代替整個晏府來南陽了。
在沒有來到南陽的時候,晏安想象過薑府如今的情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