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8 章(1 / 2)

窈窕世無雙 耿燦燦 15298 字 3個月前

“姑娘, 鄭家二公子他……”丁香欲言又止, 擋在門邊, 不讓南文英進去。

南文英著絲紗帷帽及膝,既期盼又好奇,探身往裡窺:“丁香,屋裡怎地不點燈,二郎到底來了沒有?”

屋廊前的壯漢忙於邀功:“來了來了,姑娘要的俊俏小生, 一來來倆, 都在屋裡老實待著, 就等姑娘驗貨了。”

南文英嚇一跳, 被他的話驚得惱怒成羞:“你是何人, 休得胡言亂語!”

丁香立刻嗬斥壯漢,扔了五十兩銀子趕走他, 壯漢不肯走,嫌銀子少:“你讓我逮人,我幫你逮了倆,怎麼就給這點銀子?”

丁香隻得又給五十兩:“快走快走!”

那幾個壯漢這才笑嘻嘻地離開,為首的那位走前不忘巴結丁香, 指了戴帷帽的南文英說:“以後小娘子有事情吩咐,劫人也好, 打架也罷,隻要不涉及人命,儘管喊俺們。”

南文英氣得渾身發抖, 質問丁香:“你從哪裡找來這些地痞無賴?”

丁香跪下去,戰戰兢兢:“姑娘讓到府外找可用的人,可我哪認識什麼可用之人,便托家中做香料生意的堂哥尋些人手,他信誓旦旦說這些人靠得住,所以我才……”

南文英雙手緊攥,唇都咬破。

她母親已經準備替她物色夫君,說親的事,遲早會來。無論母親為她挑選的夫婿有多富貴,她也不想嫁,因為她心裡想嫁的郎君隻有一個,

偏偏母親看不上鄭家,說他家沒有祖宗根基,即便出了駙馬與郡主,也算不得世家大族。加上二郎雙腿有疾,母親更加不屑,連說親都不願意。

她心中鬱結,實在沒法子,所以才出此下策。

見一麵,說說話就好,沒有旁人,就隻他們兩個。她不求旁的,隻求在七夕佳節與他相會一次。

南文英心裡百轉千回,好不容易才讓自己強行鎮定下來,看著地上磕頭請罪的丁香,罵也不是,打也不是,畢竟今夜種種皆是因為她的吩咐,怪不得旁人。

半晌,南文英歎口氣,將丁香扶起來:“你瞧瞧你,頭都磕破了,彆人要是看見,還以為我打的你。”

丁香哭著不說話。

事已至此,南文英早已猜到那群壯漢是如何將人“請”過來的,此刻她反倒不敢進屋了,拉著丁香到旁邊,小聲問:“他們說抓了兩個,除了二郎,還有一個是誰?”

丁香哭道:“姑娘,鄭二公子不在屋裡,兩個人是誰我也不知道。”

南文英一愣,心中最後那點子希望徹底粉碎,沮喪之餘,回過神忽地又覺得慶幸。

二郎身子弱,哪經得起那群地痞的折騰,還好他沒來。

南文英吩咐丁香:“屋裡的人是誰已經不重要,你進屋去,給他們每人一百兩銀票做補償,趕緊將他們送走。”

丁香擦掉眼淚,打了燈籠進屋。

屋裡漆黑,伸手不見五指,丁香蹲下去,剛準備將銀票塞到兩人懷中,忽地有誰一把扼住她的手腕,笑道:“一百兩哪夠,至少得萬兩黃金。”

燈籠略過地上昏迷的人,光亮照晃,丁香看清說話人的麵龐,驚恐萬分,嚇到叫出聲。

屋外,南文英聽到丁香的叫聲,以為是屋內人不肯罷休,連忙闖進去,喊:“一切事情好商量,你們不要為難我丫鬟。”

令窈提過丁香手裡的燈籠,照亮自己的臉,笑眼彎彎:“南姐姐,好巧呀。”

南文英一口氣差點沒喘上來:“怎麼是你?”

頃刻。

屋門哐當一聲關緊,屋內重歸黑暗。

少年仍保持昏迷的姿勢,他困惑不解地問:“你認識她們?”

令窈雙手抱住後腦勺,懶懶地往他身上一躺:“認識。”

“既然認識,她們為何要劫你?”

令窈嘖聲:“你沒聽到她們剛才說的話嗎,她們劫錯了人。”

少年趁機揶揄她:“她們要劫的是鄭二郎,你腰間掛的玉牌分明寫著鄭二,難道你不是鄭二郎嗎?”

令窈輕掐他一把:“你管我是誰。”

少年任由她掐,笑道:“我不知道你是不是鄭家二郎,但我知道今晚你是青黛。”他摸索著湊近,問她:“青黛小少爺,現在怎麼辦?”

令窈被他一聲“小少爺”逗笑,轉過身,手肘撐他胸前,問他:“空青小奴仆,什麼怎麼辦?”

少年並未被她話裡的小奴仆三字冒犯,反而覺得悅耳,問:“她們來了又走了,誰來放我們出去?”

令窈笑道:“你怕了?”

少年反問:“你不怕?”

令窈單手托腮,另一隻去撫他麵具上的紋路:“剛開始被劫的時候有些怕,後來見你與我一塊,心中懼怕又消了些,現在看清此番劫人的主謀,徹底不怕了。”

少年呼吸焦灼。

她的手明明落在他麵具上,他卻依舊能感受到她的指尖柔軟溫暖。仿佛是被她撫摸麵龐,少年連雙頰都滾燙發癢起來。

令窈見他許久沒動靜,隔著麵具點他額頭:“你倒是說話呀。”

少年忙地掩飾自己的羞意,隨意拋話:“她們明明都要放我們出去了,你為何故意讓她們瞧見你的模樣。”

令窈笑聲清脆:“為了好玩。”

“好玩?你不怕她們為了掩蓋事情,乾脆一不做二不休殺了你?”

令窈推開他:“你這人怎麼老是儘想些打打殺殺的事,換做是你,難道你會為此殺人?”

少年沉思半刻,將她的玩笑話當真,語氣錚錚,答道:“為防事情敗落,斬草需除根。”

令窈嘲他:“你好狠的心。”

少年以為她要疏遠他,趕忙去拉她衣袖:“你彆當真,我隻是說說而已,做不得數。”

令窈噗嗤笑一聲,道:“你緊張什麼,我又沒貶你。”

少年鬆口氣:“哪用拿心狠二字誇人的,可見是在貶我。”

令窈語氣認真:“我家先生說過,無毒不丈夫,人不為己天誅地滅,心狠點沒什麼不好,隻是莫要誤傷無辜。”

少年忙忙點頭,笑道:“你家先生倒是個妙人,旁的教書先生,斷不會教這些。”

令窈笑:“確實是妙,就是性子冷了些。”

少年反倒安慰起她:“性子冷不打緊,隻要能教書育人,便是位好老師。”

兩人說著話,話偏到十萬八千裡外,回過神,少年咦一聲,忽然問令窈:“你現在是不是不想出去?”

令窈嗔他:“被你看出來了。”

少年:“你想讓她們著急,對不對?”

令窈唯恐天下不亂:“對。實不相瞞,剛才那位後進屋的姑娘,是我哥哥的愛慕者,今夜七夕,她肯定是想綁了我哥哥與她相會,沒想到弄巧成拙,劫錯了我,以及你這隻呆頭鵝。”

少年摸摸後腦勺,他怎麼就成呆頭鵝了?

他提醒她:“萬一你打錯算盤……”

令窈毫不慌張:“她雖看我不順眼,但還算有分寸,你且放心,我們不會有性命之憂,最多就是在此關上一夜。”

屋外。

南文英久立,自屋內逃出來時的震驚神情仍未消退,耳邊嗡嗡作響。

丁香急得不行:“姑娘,現在如何是好,他們劫誰不好,竟劫錯了那一位。”哪怕是劫錯鄭家其他公子姑娘也好,偏偏動到最不該動的人身上!

鄭家若是尋來,小郡主一鬨,傳到汴梁去,那還得了!

劫持皇親國戚,輕則一人問斬,重則滿門抄斬。

南文英何嘗不知道事情的嚴重,顧不得被令窈看了笑話的羞恥感,當機立斷,吩咐丁香:“去請哥哥來。”

不多時,南康澤風塵仆仆而來。

他在路上已經聽完原委,此時見了滿臉焦急的南文英,彆的沒說,隻一句:“你立馬離開,旁人若問起,隻說今晚你不曾出府。”

南文英:“兄長。”

南康澤搖頭:“快走。”

南文英隻得帶著丁香離開。

南康澤站在屋外,思忖數秒,旋即端起燭台,推門而入。

一進去,就看到懶懶歪在地上的令窈與一陌生紅袍少年,對於他的到來,她似乎並不驚訝,一張鵝蛋小臉不怒不惱,反而衝他笑:“南世子,彆來無恙。”

南康澤上前將她扶起:“你受累了。”

令窈不讓他扶:“南姐姐呢?”

南康澤麵有愧意。他本以為令窈會大哭大鬨,不成想她竟淡定如斯,反倒叫他沒了主意。

若是哭鬨,總有個由頭哄,就怕她不哭鬨,連哄的由頭都沒了。

南康澤將話題轉移:“郡……”

令窈嗬住他:“今晚我是鄭家小郎君。”

南康澤這才注意到令窈身邊戴麵具的少年,他看清她一身男裝打扮,立馬明白過來,笑道:“是,鄭公子。”

少年低聲問令窈:“他也是你認識的人?”

令窈:“他是剛才那位姑娘的兄長,替她收拾爛攤子來了。”

兩人的說話聲不大不小,剛好夠南康澤聽見。南康澤無奈,腆著臉尷笑:“這位公子是?”

少年不答話。

令窈張嘴就扯話:“你彆管他是誰,他無端受牽連,因為太過吵鬨,被你妹妹毒啞了嗓子。”

少年身形一頓。

不等他出聲,令窈攥住他手,眸中滿是疼惜,痛心疾首地指責南康澤:“可憐他一表人才,年紀輕輕,就成了啞巴。”

少年無語凝噎。

全天下,再也找不出第二個比她更會做戲的人。

南康澤也看出來了,沒敢點破,配合她做戲:“都是唯唯的錯,無論花多大的代價,我都會替唯唯償罪。”

令窈不知從哪裡變成一瓶小藥丸,遞到南康澤麵前:“他成了啞巴,那你也成啞巴罷。”

南康澤猶豫,伸出手接過:“好。”

少年急忙阻止:“且慢。”

南康澤已經一口吞下。

少年看向令窈:“我沒有變啞,你為何騙他?”

令窈氣他沒出息:“誰準你開口講話的?”

南康澤抬手平揖:“鄭公子賞的藥丸,吃起來比蜜還甜,縱使變啞,我也無怨無悔。”他笑著說:“更何況鄭公子菩薩心腸,怎舍得將人毒啞。”

少年這才恍然,她給的不是毒-藥,而是糖丸,伸手想取她手裡的小瓶。

令窈不給他,從小瓶裡倒出一顆糖塞進自己嘴裡,有滋有味地嚼著,罵:“你這個傻子。”

也不知道是在罵少年還是在罵南康澤。

兩人皆賠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