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抽噎“會的,舅舅會的,舅舅不會不愛我。”
他眯眼含笑,捏住她的下巴,語氣肯定“不,他不會。”
即便皇帝病愈,重新拾起朝政耳通八方,得到的也隻會是由太後親自說出的死訊。
她已經是個“死人”了,哪會有人來找她——
鄭嘉辭滿意地擦去少女眼角的淚,薄唇輕啟“鄭令窈,你的好日子到頭了,你現在什麼都不是,明白嗎?”
少女發瘋般推開他,她從椅中跌落,摔到地上,拚命往外爬,為了省力氣,她連哭聲都忍住。
她要出去,她要去找舅舅。
她不要再待在鄭府,她要回汴梁,她要回皇宮,那裡才是她該待的地方!
鄭嘉辭跟在她後麵,沒有阻攔,硬朗英氣的麵龐波瀾不驚。等她快要爬到屋門時,他緩步上前,主動將門打開。
“想出去嗎?”他指了外麵的天。
少女仰頭。
夕陽染紅天際,大雁成群往南飛去。
她不自覺點點頭,饑渴地感受迎麵而來的秋風。
鄭嘉辭將門關上“可惜,你這輩子都出不去。”
令窈又被關回金籠。
又過半月,少女日漸消瘦。
正如鄭嘉辭說的那樣,仍然無人前來尋她。
就連得勢後總來嘲弄她的二奶奶和鄭令清也不來了。
令窈心灰意冷。
鄭嘉辭又來探她。她不想看見他,乾脆將眼閉上。
這一次,鄭嘉辭沒有想方設法讓她眼睜開。
他在籠外站了許久,問“你渴不渴?”
令窈置之不理。
“你餓不餓?”鄭嘉辭又問。
她靠在籠子上,嘴唇連蠕動一下都不曾。
“鄭令窈。”
她聽出他語氣裡的顫抖,覺得好笑,怎麼,怕她沒了求生的念頭?
令窈氣若遊絲拋出一句“你要殺要剮,動作快些。”
鄭嘉辭的呼吸聲重了些。
他湊了過來。
她厭惡至極,屏住氣息,生怕一不小心就沾了他呼出的白氣。
直至她快要窒息,鄭嘉辭的呼吸聲仍在耳畔。
她張開眼,撞進男人殷紅灼熱的眼簾,他正臉貼著她,近在咫尺,修長的手在她麵上輕撫“鄭令窈,你餓不餓?”
她餓得沒有力氣躲開他的觸碰,“不餓。”
他像是沒聽到她說的話,將她抱起來“我帶你去用膳。”
飯桌上又是一番你來我往的拉鋸戰。
她緊閉著嘴不肯吃,他強硬撬開她的嘴,一勺勺喂進去。她吐多少,他就又喂多少。
吃到最後,兩人身上皆是油漬飯菜。
令窈發狂般指著鄭嘉辭“鄭嘉辭,你到底要怎樣,你殺了我吧,殺了我!”
鄭嘉辭音色淺淡“我不會殺你。”
他站起來,從外屋取了件東西,返回來將東西丟給她。
是件匕首。
“除非你自尋短見,否則不會有人取你性命,鄭令窈,你想死的話,就殺了自己吧。”
令窈愣住。
“怎麼,不敢死?”
令窈雙手顫抖拿起匕首。
一刀下去,一了百了。
不用做廢人,亦不用被囚住。
可是——
匕首掉落在地,她尚未來得及重新拾起,鄭嘉辭已將匕首拿開。
令窈捂住臉嚎啕大哭。
她不敢死。
她舍不得死啊。
即使成了廢人,即使被困在籠子被人當做鳥兒豢養,她依然想要活下去。她要活著去問鄭嘉和,為何害她雙腿殘廢,她要活著去問舅舅,為何遲遲不來接她。
鄭嘉辭走出屋子。
屋內少女哭聲震天,撕心裂肺。
鄭嘉辭走下台階,腿一軟,從台階跌倒。
昆布及時攙扶“公子。”
鄭嘉辭雙眼失神,擺擺手“無事。”
微薄的黃昏光線照亮他的手,那隻握著匕首的手,布滿指甲掐痕,深入肉裡,幾乎透出血。
昆布大驚失色“公子,這是……”
鄭嘉辭將手藏進袖裡,後背全是汗,一顆忐忑的心至今未曾平靜。
他知道她不會尋死。
以她的性子,絕不可能受了屈辱之後,草草自儘。
她的驕傲不允許她逃避眼前的困境,就算苟且求生,她也會堅定地活下來。
隻有活著,才有可能重新得到她曾經所擁有的一切。隻有活著,才有可能向他這個三哥哥複仇。
她鄭令窈,絕不會輕易去死。即便要死,也會拖著人為她陪葬。
他明明算準她會丟掉匕首,卻還是忍不住提心吊膽。
手都掐出血,勉強維持麵容冷靜。
“你在屋外守著,半個時辰後,她若還在哭,便來書房告訴我一聲。”
昆布遲疑“今夜公子不是要和世家相公們商議要事嗎?”
“不去了。”
鄭嘉辭腳步踉蹌,快步離開。 .,找書加書可加qq群95286855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