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夜令窈哭了半個時辰就停住了眼淚,睡醒後嘴裡再無一句尋死覓活的話。
鄭嘉辭去探她, 她照常罵他, 但是不再絕食, 該吃吃該喝喝。
她認清了現狀,話也多起來。
“鄭嘉辭, 我何時得罪你了?你恨我恨得這般深。”令窈吃完最後一口,想了想還是不要往他臉上吐了,嚼了嚼又咽回去。
鄭嘉辭板著臉, 慢悠悠替她擦嘴角油漬, 沒有回答。
“你是恨我的吧?”令窈問。
鄭嘉辭不理。
令窈懶得再問,小聲嘀咕“你這人有病。”
鄭嘉辭冷睨她一眼“你說什麼?”
“我說你有病!”令窈說出口就後悔了。
識時務者為俊傑。
好在鄭嘉辭餓了, 端起飯碗專心吃飯,沒有和她計較。
令窈朝擺放籠子的房間看去。
待鄭嘉辭吃完飯,她又回到那個地方。
可她不想回籠子了。
“鄭嘉辭,地上冷。”鄭嘉辭抱起她往回走時, 令窈輕聲說了句。
鄭嘉辭停住腳步。
脖頸上多出的一雙手柔軟白皙,這是她第一次同他親近。
過去鄭嘉和還在府中時, 她經常坐在鄭嘉和的懷裡, 像今日這樣,細長的手搭在鄭嘉和脖子上,湊在鄭嘉和耳邊說話。
那時他躲在暗處窺探, 不曾想過, 有朝一日, 她也會像摟著鄭嘉和那般, 摟住他的脖子。
鄭嘉辭略微失神,忽然耳邊熱氣撲來,少女貼在他耳邊低喃,他渾身一個顫栗,聽見她說“三哥哥,就算我舍不得死,也不代表我死不了,萬一我凍死了一命嗚呼,你就不能折磨我了。”
籠中鋪了厚厚的地毯,全臨安城最輕最暖最貴的錦被蓋在她身上,她怎麼可能凍死?
不過是借口罷了,想要脫離籠子。
“三哥哥。”她見他遲遲沒有反應,著急又喚一聲。
鄭嘉辭剛整理好的心緒又被這聲“三哥哥”攪亂,他長睫陰翳,腳步有些亂,將她丟回籠裡。
令窈緊咬嘴唇,不行,她現在不能罵他。
罵了他,今晚的努力就白費了。
天知道她今晚忍了多少惡心,才喊得出那聲三哥哥。總得再試試。
令窈穩住自己,放柔嗓音,嬌軟軟地喚“三哥哥,彆讓我睡籠子裡了,好不好?”
“住嘴!”
沉默寡言的鄭嘉辭突然出聲,令窈嚇了嚇,一番猶豫過後,從籠子裡伸出手,顫顫地拉住鄭嘉辭衣袍。
沒有說話,隻是拽他衣袍輕晃。
鄭嘉辭心亂如麻。
她拽的不是衣袍,是他的心。
“你想怎樣?”他故意冷著眼睨她。
令窈指了指他們吃飯時那間屋子“我要睡榻上。”
“我說過,你必須待在你該待的地方。”說完他就從籠前走開。
令窈再好的耐心也被磨沒了,她本就憎惡他,好不容易想要放低身段服個軟,提出這麼一個小小的要求,結果還是一無所獲,自討沒趣。
她的郡主脾性上頭,剛好鄭嘉辭還在隔壁屋裡,她沒有聽見屋門沒有關合的聲音,瞬時恢複真麵目,爭分奪秒詛咒鄭嘉辭“醃臢豎子,斷子絕孫的主……”
不多時,鄭嘉辭重新出現籠前。
令窈篤定他不會放她出去,不再抱任何念想,安靜也是一天,咒他也是一天,她已經被他關進鳥籠,再差也就是將她移到豬圈,沒什麼區彆。
令窈閉著眼睛,有一句沒一句咒罵鄭嘉辭。
然後鳥籠打開了。
鄭嘉辭走了進來。
令窈躺在厚厚的地毯上,扯過被子蓋住臉,沒好氣地說“我要睡了,你滾開。”
尚未反應過來,她已連人帶被落入鄭嘉辭懷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