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真的不在乎那個小美人?”那個聲音問道。
任灝的聲音沒有帶任何的猶豫“你覺得我應該在乎?就像你懷裡那個, 花瓶再好看,擺著看兩天這就行了,還能擺在那裡一輩子?”
“可是我們聽說,他好像懷了您的孩子,”那人的聲音似乎舒緩了些, 又陰沉了些。
“是啊,不小心懷上的, 都是腦袋彆在褲腰帶上的人, 萬一哪天一顆花生米開了花,總得後繼有人不是, ”任灝似乎笑了起來, 聲音裡麵儘是嘲諷“況且, 讓一個那麼漂亮的美人,心甘情願給你生孩子, 可比強迫來的有意思多了,要不然, 你覺得我能在他的身上耗費將近三個月,甜言蜜語表深情, 彆說你不會。”
“會, 當然會了,”那人同樣哈哈大笑了起來“您要是不放在心上,我就好開這個口了, 其實今天請您過來, 就是說說那個小美人的事情。”
“哦?”任灝皺眉, 看著麵前不黃不青的茶,拿起了在鼻子下麵聞了聞“你說。”
“二爺看上了你那個小美人,但是因為是任哥的人,所以不好下手,這不,就派我過來問一下,能不能等他生下孩子以後,讓他過去,”對麵的人笑的客套,打量著任灝沒有任何,仍然漫不經心的神色道“當然,也不讓您白給,”他一擊掌,門被從旁邊推開,一個身量纖細,金發碧眼的白淨少年盈盈的走了出來,在那個人的示意下,跪在了任灝的身邊。
紅唇雪齒,長的可真夠漂亮,任灝有些百無聊賴的捏著他的下巴,打量了兩下道“還可以。”
“能讓任哥您說一句還可以,那就是不浪費這件禮物了,這可是專門□□好的,保證比您那個什麼也不會的,會扭的多……”那人做出了猥瑣的手勢。
少年順勢依偎在了任灝的身上,手指已經探了進去“任哥,你長的好帥啊。”
“你叫什麼?”任灝拿著茶杯裡麵的水,往他的身上灑了一點兒,看著那濕透的衣衫,笑著稱讚道“皮膚不錯。”
“我叫然然,好聽麼?”
“好聽。”
巧笑嫣然,陣陣的笑聲從那邊傳了過來,杜然卻捂住了嘴,覺得一陣又一陣惡心反胃,剛懷孕時那種感覺,又不斷的湧了上來。
“畫兒取來了,你……”門被從外麵打開,杜然甚至來不及跟他致歉,就隻能捂著嘴跑了出去,來到一棵樹前的時候,一陣的汙物上湧,吐了一地。
口腔被辛辣的味道刺激著,混合著眼淚,也不知道是因為難過,還是因為生理性的刺激。
那個男人的話,如同被錄製下來,一遍又一遍的在他的腦海裡麵播放著,情緒的劇烈波動,讓他的肚子突然疼了起來,就好像這個孩子,也在為他難過一樣。
“不怕,不怕,沒事的,爸爸不難過,”杜然有些慌亂的撫摸著自己的肚子,即使那個男人再不好,孩子也是無辜的,他已經失去了所謂的愛情,卻不能忘記自己最初的期待“彆怕,爸爸在這裡。”
心緒平和,那本來隱隱作痛的肚子,也安靜了下來,杜然看著身後的茶屋,順著街道慢慢走著。
腦海裡,任灝的那些話還在繼續的回放,如果他生下孩子以後,會被送給另外一個男人,在這片異國的土地上,隻怕是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如果下半輩子都生活在那種環境下,活著還不如死了。
孩子降生以後?也就是說,他必須在孩子降生以前,離開這裡,遠離那個人,遠離這裡的一切。
可是,要用什麼辦法?第一次跑掉,那個人能夠找到他,第二次跑掉,那個人竟然能夠排查到他的航班,他的公寓旁邊,一直有人守著,就算是出行,怕是也有人看著。
想要從那個人眼皮子底下跑掉,憑他自己根本不行,或許他現在能夠跑掉,但是身無分文,孩子降生以後的問題,他那麼小,怎麼吃的了苦。
手機鈴聲響起,杜然有些木然的拿起,本來以為是任灝,卻沒有想到,是來自異國的電話“喂,舒夏。”
“杜然,你好像情緒不太高,出什麼事了麼?”舒夏的聲音一如既往的溫柔平和,好像沒有什麼事情,能夠讓他擔憂一樣。
幸福的家,可愛的孩子,超絕的廚藝,還有一個深愛著他的男人,的的確確沒有什麼可擔憂的。
他曾經也經曆過巨大的壓力,可是那雙肩膀,卻能夠自己扛起一切,他可以,他同樣也可以。
獨自一人,來到異國他鄉很難,剛剛來到這裡,他也會茫然失措,最後,還是憑借著自己的雙手一步步的走下來了。
外表看起來像菟絲花一樣,不知道人間疾苦,隻能依附彆人生活,可是內心卻不是。
“舒夏,你能幫我一個忙麼?”杜然緩緩的開口道,他沒有能力,那就找到有能力的人“等我過了這次,一定會報答你的。”
“說什麼報答,什麼事,你說,”舒夏的聲音有些鄭重。
“你等一下,”杜然看到了前麵的電話亭,慶幸自己曾經懶得掏口袋,裡麵有不少的零錢“我用公用電話打給你。”
“好,”舒夏愣了一下,意識到了問題的嚴重性。
杜然隨手將自己的手機丟進了垃圾桶裡麵,那個男人曾經說,在他的手機上裝了定位係統,但是誰又知道,有沒有什麼□□呢。
公用電話撥出去,杜然看了看四周,開口道“我在Y國這邊惹上了一個叫任灝的人,想要擺脫他,但是他可能派人監視我,我自己一個人,可能跑不了,所以……”
“Y國,”那邊的聲音變得凝重“我在那邊沒有朋友,但是可以拜托商陸,他或許會有辦法,不能一直用公用電話,你需要另外一部手機,隨時聯絡。”
“好,”杜然開口道“我會發新的號碼給你,拜托了。”
電話掛斷,杜然的心剛剛有些穩定,卻突然從背後伸過來一塊帕子,刺鼻的味道襲來,他想要掙紮,卻隻能陷入一片昏暗。
“那,我就告辭了,”任灝摟著旁邊的少年,似乎起了興致,那個人也不阻攔,抬起了手,露出了男人之間了然的神色來,請他離開。
茶室關閉,之前那位請杜然看畫的老板卻從另外一側開門進來道“事都辦好了,您說,任灝是真的不在乎那個杜然,還是演給我們看呢?”
“不管他是演的還是真的不在乎,他的親生骨肉在那個杜然肚子裡麵,那個人就有用,”那人冷笑一聲道“人逮住了,就看緊了,那可是我們的王牌。”
金發的少年上了車就往任灝懷裡撲,卻被他隨手掐住後頸,掐暈過去扔給了另外一邊的人“交給你來問,務必從他的嘴裡給我掏出東西來。”
“明白,”韓林接過那個少年,不怎麼客氣的扔在了地上。
“杜然那邊看緊點兒,今晚配合那邊動手,”任灝掏出了煙,在嘴上叼了一根以後,像是想起來,又給掐斷了放在了一邊,手指在扶手上敲了敲,馬上,很多事情就能過去了。
韓林點頭“那邊沒有什麼異動。”
“嗯……”
車輛追蹤的聲音,警笛鳴動的聲音響了一宿,這片白天看,充滿著美好的國土,在夜晚的時候,仍然有屬於它的不為人知的醜惡。
杜然醒來的時候,發現手腳都被捆綁住了,臉頰貼在冰涼的地麵上,隱隱晃動,好像能夠聽到水滴滴落的聲音。
這裡到底是哪裡?
腹部微涼,杜然努力的看著周圍,卻看不到任何的景象,想要掙脫繩索,就要先變回獸型,可等他剛剛有這個想法,就聽到了開門的聲音和傳來的說話聲。
“……沒事吧。”
“跑不了,除非他變成鬼。”
嘎吱的鐵門聲,帶來海風的呼嘯和海水翻湧的聲音,杜然動了動耳朵,這裡是海上,那是在船上麼?
人被拎著繩子拎了起來,杜然想要裝睡都不行,隻能被押著雙手出了船艙,才發現這裡還沒有到海上,而是一處海港,海風很大,吹的人臉頰疼,夜色很黑,看不清楚岸上的場景,隻有幾處車燈明滅,他則被一人順手拎住,槍抵在了腦袋上。
“任灝,你看這個是誰!”那人在他的背後大聲喊到“識相的,就放我們走,要不然,你的小美人和兒子可就沒了!”
岸上停在中央的一輛車中,任灝本來漫不經心的看著那裡,那頭老狐狸,千算萬算,還是要山窮水儘,可是當他看到那個本不應該出現在這裡的人時,拳頭瞬間捏緊,臉色幾乎是猙獰的。
“怎麼回事?”他幾乎一字一頓的問著旁邊的韓林。
韓林連忙聯係,卻沒有任何的回音“守在那裡的兄弟肯定被人解決了,沒來得及發消息過來。”
“有內奸,要不然不可能知道的那麼清楚每個人的位置,給我查誰經手過這件事情,一旦查出來,就地解決,”任灝的聲音帶著冷酷,然而看著在那裡被人挾持的人,更是讓他想將那背叛的人給剁碎了“你現在出去,告訴他,讓他儘管殺,女人老子多的是,兒子也不差這一個,□□給我。”
“是,”韓林接受他的指令,下了車。
海風很大,吹的人有些站立不穩,船隻搖擺的厲害,杜然被人用槍頂著,在聽到任灝這個名字的時候,嘲笑自己竟然還期待著那個男人會救他。
他會出現麼?也許會的吧,畢竟他的肚子裡麵,還有他需要的孩子。
然而在韓林的聲音通過擴聲器傳過來的時候,裡麵的內容,卻讓他如置冰窖,人他不要了,連孩子也不要了。
這樣的言詞,讓身後挾持著他的人一陣的激動“他媽.的,任灝你小子真是個狠的,那就讓你的人和你兒子上西天去吧。”
一聲槍響在這個夜裡炸響,杜然閉上了眼睛,再次睜開的時候,才發現擊中的那個,好像不是他,微微側頭,有水滴,或者說是血液濺落在他的臉頰上,冰冷的海風下,有些熱的過分。
後麵的人倒了下去,杜然看著海岸,那裡的車頂,一個人似乎在那裡,身影高大,杜然看不清,但是知道那一定是他。
船隻搖晃,一片混亂,身體前傾,迷茫間似乎下墜,他聽到一個人喊他的聲音,然後就被冰冷的海水吞沒了。
杜然醒來的時候,頭頂是白淨的天花板,鼻子裡麵充斥著消毒水的味道,周圍很溫暖,手一動,有點微微的痛,他抬頭,旁邊似乎有點滴掛著,而另外一隻手,則被人拉著,有些微微的出汗。
那隻手一動,立馬就被握緊了,被子有些禁錮的力量一輕,杜然看過去,剛好對上了任灝的目光。
這個男人,從來都是精神奕奕,眼睛像狼一樣炯炯有神,這是第一次,看他的眼角似乎透著疲憊。
“寶貝兒,你醒了,”任灝有幾分激動的湊了過來,摸著他的臉頰,手心有些微微的粗糙,眸中有著彆樣的喜悅,似乎因為他的醒來,極為的開心,好像之前說過那些話的人,不是他一樣。
“嗯,孩子呢?”杜然有些擔心,當時他站不穩的時候,真的很害怕,寶寶會因此而受什麼傷。
“孩子沒事,你先彆起來,”任灝壓住了他,手指摩挲著他的臉頰,在旁邊坐了下來,張揚的眉毛一挑“我就不問你到底怎麼出去的了,不過你出現在那裡,確實把我嚇壞了,怎麼樣,當時有沒有被我的話騙到?”
“什麼話?”杜然的心臟有些緊縮,那些話,每想起一遍,都很難過,非常非常的難過。
“就是讓韓林喊的那些話,”任灝點了一下他的鼻子笑道“要是讓那老家夥真的以為我在意你,我那一槍,可沒有那麼好開了,在我心裡,你和兒子,都是我的寶貝。”
“是麼,我相信你,”杜然有些艱難的說出這句話,閉上了眼睛道“我有些困了,能睡一會兒麼?”
“還睡?你這睡了一天一夜了,”任灝嘴上抱怨著,卻給他拉上了被子,起身道“我去給你看看,有沒有什麼好吃的東西吃。”
他出了門,杜然睜開了眼睛,用被角擦去了眼角的濕潤,他也希望,任灝說的話是真的,那個時候,那種情況,的的確確是那種處理方法,比較妥當,可是之前那些話呢?也是為了麻痹對方麼?
他到底應該相信誰比較好,他真的還能再相信任灝麼?相信他真的對他好。
可是那些話,現在想起來,仍然覺得刺心的厲害。
落進海水裡麵,身體受到的傷害並不嚴重,隻是嗆了水,動了點胎氣,休養了幾天,就回了家。
那個家還是那麼乾淨溫暖,似乎被人提前打掃過,杜然摸著沙發上的軟綿綿,有些不舍。
“這兩天看著一直沒有什麼精神,回家也不高興麼?”任灝坐在他的旁邊問道,他很少這麼輕聲細語,可是普通人經曆那麼一遭,難免受點驚嚇。
那什麼醫院更是說要好好安撫情緒,懷孕正是抑鬱容易高發的階段,不能含糊。
弄的任灝現在,真是怕自己這手,輕輕一碰,就把人碰碎了,可杜然一直不見血色的臉,也讓他心疼的不行。
那種事情,他本來沒有想讓眼前的人接觸的。
“就是覺得困,”杜然抬起頭,勉強笑了笑“我想睡覺。”
“嗯,那就睡一會兒,”任灝擁了他進屋,在他的額頭上落下了一個吻“彆怕,醒了叫我,我一直在呢。”
“嗯,”杜然拉上了被角,閉上了眼睛。
任灝陪了他一會兒,看他睡熟了,起身出門,門口,韓林遞過來一部手機道“杜然的手機被發現丟在了垃圾桶裡麵,上麵的信號被乾擾了,人正在清查。”
“他不是在家裡被帶走的?手機在哪裡發現的?”任灝接過那部手機問道。
“聽畫廊那邊說,他是出門去幫忙鑒賞畫的真假了,手機,是在彼得路的電話亭前發現的,”韓林說道。
任灝將那手機在手上轉了轉,臉色微沉“我們那天去的那家茶屋,是不是也在彼得路?”
韓林錯愕“是。”
任灝麵色更冷了,杜然會出現在那裡,一定是有人事先安排好的“去查那間茶屋,監控全部排查一遍,你說他的手機是在電話亭前發現的,那附近,監控,指紋全部清查一遍,有熟悉的,全部彙報給我。”
“是,”韓林轉身要走。
卻聽身後任灝繼續說道“那個電話亭,也要查,通話記錄,說的什麼,也儘量查一下。”
韓林不明白他的命令是什麼意思,但是凡是他說出的話,總有他的道理,而且莫名的,他在任灝的身上,察覺到了一種挫敗的感覺。
好像他也在擔憂著某事的發生。
任灝則看著手上的這部手機,香檳金的外殼,很普通,但是上麵掛著一個飾品,那是杜然親手做的。
他不知道是不是所有的畫家都那麼心靈手巧,但杜然無疑是的,堪稱可愛的掛件,讓這個手機顯得很不一樣,它還有一個名字,叫“放不下”。
用它的主人很愛惜,所以,被丟棄在垃圾桶裡麵,如果是它的主人,那得用了多大的決心。
一張無名人身份的電話卡,一部曾經用過的舊手機,杜然很慶幸,自己以前用過的東西,都完好的被保存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