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第 30 章(1 / 2)

“家主!家主!”管家跌跌撞撞跑進來,腿腳酸軟,牙齒打顫,哭得鼻涕一把淚一把,“家主,老家送來給女郎添妝的的嫁妝,被劫走了!”

虞太尉如遭雷劈,跌坐在地,唇一下子紫了,“你說什麼?”

“嫁妝!老家給女郎的嫁妝,沒了!”管家大喘氣,“還有給您的新婚賀禮,也一並被劫走了。如今押送珍寶的護衛,屍體都被抬回來了。”

虞太尉是虞家老家裡最有出息的一支,如今女兒要成為太子妃,他也要迎娶王氏女,說出去他們虞氏麵子上也有光。

本家便召集旁支,給他湊了些珍品寶器,金銀錢財,算是慶賀。

虞太尉賣女兒的錢加上府裡剩下搜刮的,還有老家送來的,湊湊巴巴也能嫁娶體麵。

老家送來的補貼占了大頭,如今全讓人搶去了,虞太尉不隻是如遭雷劈,簡直宛如五雷轟頂,將他腦袋都炸的嗡嗡作響,“不是走的官道嗎!怎麼會讓人搶去!還將侍衛都殺了!啊!”

他目眥欲裂揪著管家的衣領,將人拽倒在地。

這些日子府裡上下都過得緊緊巴巴,他連件新衣裳都舍不得裁,一塊兒石頭都能攥出水,現在告訴他嫁妝和聘禮都沒了?

就是劫匪,也有規矩,知道什麼東西能碰,什麼東西不能碰。像是官道上走的貨物,那都是官家權貴的,若是碰了,尋著了指定抽筋扒皮,生不如死。

這麼多年,還沒聽說過誰家在官道上讓人搶了東西,還將侍衛全殺了!

簡直是踩在他頭頂撒尿,傳出去讓他老臉往哪兒放?更重要的是,虞令月的嫁妝,他的聘禮,從哪兒出?

太子和琅琊王氏,他哪個都不敢怠慢了。

他急得嘴上起泡,在房間裡直打轉。

眼睛一亮,陡然想起了送去涼州王府的虞年年。

將虞年年送去涼州王府之後,一直也沒聽說慕容澹府多了個寵妾,倒是他迷信巫師的傳言愈演愈烈。

百姓口口相傳慕容澹身體不行了,所以才頻繁召太醫丞府中待診,又迷信巫師妄圖逆天改命。

加之狩陽帝近日肆無忌憚大興土木,尋歡作樂,像是沒有以前警惕慕容澹,虞太尉便信了這傳聞六七分

他如此一想,心裡一個激靈,突突地跳。

連忙派人去涼州王府打探虞年年的消息。

傍晚的時候才得回信,所有送過去的姑娘,要麼被扔進浣衣房搓衣裳,要麼就被放在廚房做飯燒火,愣是一個都不肯見。

虞太尉痛心疾首,深覺這步棋走錯了,浪費了這張最好的皮相,若是賣給彆的地方,能換多少錢?

現在送進王府,不說他能得到什麼錢,恐怕還得搭上養活虞年年的糧食。

虞年年那弱小的體格,彆用她搓衣裳,就讓她燒個火恐怕都堅持不了幾天,那些王府裡的仆役都是慕容澹從涼州帶來的心腹,一個個沾染了涼州粗野刁蠻的之氣,說不定怎麼粗魯的磋磨虞年年呢。

也不是他心疼虞年年這個便宜女兒,回頭錢沒得到,搭上了個人,他虧不虧?

如此一想,就更加痛心疾首,不住的在房間裡踱步,又讓人去問問,能不能用點兒錢將虞年年換出來。

結果去的人嘴剛張開,就給連人帶錢轟出去了。

五大三粗的王府侍衛冷冷睥睨他們,“什麼東西,當王府是你們想送人就送人,想帶走就帶走的?”

雖然虞太尉覺得慕容澹快死了,但也沒膽子跟他硬碰上,隻能另尋他法。

虞年年是不中用了,他冷不防將眼睛又轉向了唯一剩下的虞敏敏,雖然模樣不是頂好的,但也不差,十分嬌俏,腦子不夠,但好歹在元日宴上被陛下誇讚過。

興許能換一些錢財。

他要娶妻嫁女,委實缺錢,多一分是一分。

薑夫人隻有這一兒一女,哪個都當做心頭肉一樣的寵愛。虞太尉要娶妻,她縱然委屈卻不敢說什麼,畢竟是妾,稍有不妥便會被發賣趕出去。

但要用虞敏敏來換錢,她委實心疼,女兒嘴再碎也是自己身上掉下來的肉。

夜裡抱著虞太尉的大腿哭泣,試圖吹些枕頭風,“家主,敏敏是妾的親生女兒,自小也是您看著長大的,她和彆人不一樣,求您垂憐,找個好人家給她。”

虞太尉一腳將人踹翻,“無知婦人,光想著你女兒去了,也不想想咱們家現在什麼時候了,我養她這麼大,是時候該為家裡做一番貢獻了。”

薑夫人被他踹的心窩窩疼,忍

著痛艱難撲過去抱著他的腿磕頭,一下一下,沒多久便流血青紫,“家主,她是您的女兒。若是缺錢,府中多的是姬妾可買賣送人,求您不要將敏敏賣掉。”

虞太尉沉吟,像是發現了什麼新的大陸,拉起薑夫人的下巴,目光中閃著詭異的光,“你說得對。”

深夜時分,太尉府後門大開,咕嚕嚕走了幾輛牛車,趕牛的人神色惴惴,車上不知放著什麼,用布蓋了,窸窸窣窣動作,細聽還能聽見微弱的嗚咽。

“母親,母親!”虞敏敏衣衫不整的追過去,哭得宛如淚人。

虞太尉神色陰狠,薅住她的頭發一把拽回,“明日才輪到你呢。”

虞敏敏反抗不得一個身強力壯的成年男子,被虞太尉拖拽著回去。

虞珩淵匆匆忙忙跑來,被父親冷眼一瞪,“滾回去。要不我連你一起送人。”

虞珩淵捂住屁股,神色糾結,最後痛哭流涕衝著牛車走的放向磕了三個響頭。

娘,不是兒子不孝,等兒子繼承了家業,就去接您回來。

虞太尉扣扣搜搜的,當初明知道虞年年身上有利可圖,也沒好好養過,給口飯吃餓不死就行。

對這些人老珠黃的妾室更不用說,說拋棄就拋棄了,即便薑夫人和他一起生活多年,二人相處時候與夫妻無異。

他算是晉陽有頭有臉的人物,自然不能一下子將妾室全送人來換黃金,回頭傳出去名聲不好聽,該有人在他背後指點了。

隻將幾個年輕貌美的送了,剩下的都賣去為特殊癖好人服務的勾欄。

那兒招待的都是些尋求的達官貴人,被送去的女子往往受儘折磨,不出兩個月就要自儘,每人卻能換兩錠金子。

飛身掠入堂內一人,在慕容澹耳邊輕聲耳語兩句,慕容澹摩挲了摩挲手裡的玉,淡淡道,“都燒了吧。”

來人一怔,那十幾箱金銀財寶呢,但不敢違抗,領命點頭。

慕容澹細細將幾塊玉拚在一起,妄圖找到一個嚴絲合縫的角度,將它們如常的修補起來,但始終徒勞。

虞太尉的嫁妝聘禮是他截下來的。

於自己而言,虞太尉即將成為太子的嶽父,他並不想看著他們風光喜悅。尤其狩陽帝將王家和太尉府綁在一起,是什麼意思

他心知肚明。

於年年而言……

她若是有靈,想必也會覺得痛快,太尉府那些傷害過她的人,死有餘辜。

他最近總是夢見虞年年,或者回到初見時候;或者是回到她將花捧給自己看的時候;又或者回到她對自己說喜歡的時候;再或者是她煮了肉全數給自己的時候。

他沒那麼凶,會跟她說很喜歡這捧花,很喜歡她,會抱著她親吻她的額頭。

慕容澹大半夜睡不著,總想著自己不是個東西,他習慣了高高在上不顧彆人感受,習慣將彆人的付出當成理所應當。

活這麼大,什麼都學了,卻沒學過正視自己的感情,去好好愛彆人。

無數次想過,如果他當初稍微心軟一點點,將虞年年帶走,她大概已經陪在自己身邊了。他會教她寫字看書,還會為她種梅花。

年年那麼好的姑娘,肯定不會原諒他往日對她很差的。

夜夜不得安寢,日日醒來眼中血絲密布,兩個月以來,他的身體單薄了不少,臉上血色也略顯缺失。

太醫丞臨走時候欲言欲止,最終還是道,“殿下,黃河洪水泛濫之時,需要泄洪,而不是堵塞。”

慕容澹沒說話,隻沉默擺擺手,讓他離開。

“你們不要攔著,我們要見殿下!”

“此次來晉陽,為什麼這麼多月,一點兒動作都沒有?”

“……”

外麵鬨哄哄的,有幾個熟悉的聲音,慕容澹是認得的,他揚聲,“姚生,讓他們進來。”

吵嚷聲停了,變成踢踏的腳步聲,幾個人從簾子後麵鑽了進來,慕容澹側倚在榻上,一身黑色的外袍與墨發交融,更襯得膚白如玉,鳳眼冷戾看著他們。

在外麵鬨騰的歡的幾個人,一見慕容澹倒是安靜了,推推搡搡的,沒有一個人敢率先說話。

“不是有話說嗎?說罷。”他斂眸,不鹹不淡道。

幾位儒生打扮的人聽他的語氣冷淡,忍不住猜測殿下是不是因為他們叨擾而生氣,但越墨跡,慕容澹眉眼間的鬱色就越重。

他本就不是個有耐心的人,扔了個杯子碎在他們腳邊,驚得一眾人齊齊後退,“有話就說,沒話就滾。”

“殿下……您此番來晉陽,是為了皇位,不能整日消沉啊!”有人率

先開口,剩下的像是有了主心骨,趕忙七嘴八舌應和。

他們都是當初慕容釗的謀士,跟著慕容釗多年,隻可惜一事無成。後來慕容澹承襲王位,便又效忠慕容澹。這次慕容澹來晉陽,並沒有帶他們,他們也自己收拾包袱跟上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