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幾年大商愈發動蕩,外有邊境諸國蠢蠢欲動,內有西南叛軍不斷挑起戰爭,作為大商護國將軍,溫訣身上承擔的責任與壓力也可想而知。
他每天猶如個陀螺般在朝堂軍中轉來轉去,還要時刻提防著不知何時就會突然竄出來的各方暗殺勢力,很多時候就連夜裡也不得休息,腦子裡一根弦繃的緊緊的,仿佛下一秒就要斷了,也隻有在回到這座宅子,變回溫訣這個身份時,才能稍微得到片刻的輕鬆,安安穩穩睡上一覺。
說來在一開始,溫訣得知自己要同時“扮演”溫崇洲這個大反派與男主恩師兩個角色時,心裡有多抓狂與抗拒,可是隨著時間的流逝,他的心態卻徹底變了——這些年來官場戰場,權謀鬥爭,刀光劍影裡不知經生曆死多少次,如今再回想起來,仍似大夢一場,唯有這座宅院,這院裡的老人與幾個孩子,讓他覺得多少有些觸手可及的真實感。
……
溫訣這一覺補了兩三個時辰,可謂睡到自然醒,隻是混沌的意識將將撥雲見霧,便耳聞了賀毅陽那一通大呼小叫的嚷嚷。
他坐起身,看著那小子激動跳腳的背影,幽幽問了句:“不讓你看什麼?”
“不讓我看你的臉。”賀毅陽條件反射就接,接完看見側手的江錦安與對麵的殷無咎眼神古怪,才後知後覺意識到不對勁兒來,幾秒的緩衝之後,他動作僵硬的轉過頭來,看見坐在躺椅上靜靜對著自己的溫訣,頓覺一股冷意竄上後脊。
“師,師父,您醒了?”雖然賀毅陽看不見師父那被布料擋住的眼睛,但就是莫名覺得,師父的眼神一定很危險。
溫訣道:“就這般好奇為師的模樣?”
賀毅陽虎慣了,雖然心裡有些憚於溫訣的威嚴,但終究抵不住好奇心,壯著膽子點了頭。
溫訣簡直氣笑了——你小子還敢點頭!
但事實證明,胖虎這名字不是白叫這麼多年的,賀毅陽不僅敢點頭,點完了之後,他還睜大一雙亮晶晶的大眼睛看著溫訣。
“既然你這麼想看……”溫訣對上少年那滿眼的期待,抬手觸上了擋在自己麵上的帽簷。
這一個動作,可謂是驚呆了
在場的三個小孩。
師、師父他老人家,不會真的答應了吧!
如是想著,幾人頓時皆是雙目微撐,呼吸都不自覺放輕了,然而可惜的是,下一秒等來的不是溫訣的廬山真麵目,而是一人一個計迎頭的暴栗。
賀毅陽反應慢,過了好幾秒才意識到他們是被自己師父耍了,一時捂著自己的腦袋委屈的不行:“師父你太過分了?”
“這就過分了?”溫訣不急不緩地問,“為師交給你的《霸王槍法》,你都練會了?”
賀毅陽頓時蔫兒了:“沒、沒有。”
溫訣聲音一瞬沉下來:“那還不快去。”
溫訣平日裡溫和好說話,但該嚴肅的時候半點不含糊,不過一聲輕嗬,便駭的賀毅陽縮著脖子找槍去了。
溫訣見他在院中重新擺起架勢,轉而望向一旁的殷無咎與江錦安。
二人尚未等他開口,便自覺的該乾嘛看嘛去了。
溫訣從地上隨手拾了根臂長的細枝,踱步到殷無咎與賀毅陽近前,看見賀毅陽招式裡的破綻,毫不留情的一下抽了過去。
這一下抽在賀毅陽的手臂上,頓時叫他疼的渾身一震,手裡的槍都掉了,少年起初有些發懵,反應過來又回頭看向溫訣。
“力度不夠,角度也不對,此招精髓在於快,你如此速度,若敵人是我,你方才輕則損失一臂,重則性命難保。”
賀毅陽下意識說:“這天底下,又有幾人會有師父您這般身手。”
溫訣道:“你不服?”
“徒兒沒有?”賀毅陽方才就是習慣性還嘴,但事實上溫訣所指出的不足支持,他知道自己確實是存在的。
“既然沒有,那便撿起你的武器繼續練,剛才做錯與不足的動作,重複一百遍。”
一百遍!
賀毅陽心中叫苦不迭,但嘴上半點不敢討價還價,匆忙撿起地上那幾乎趕上自己體重的長.槍練習起來。
然而沒耍練幾招,後膝彎又被溫訣抽狠抽了一計,那地方肉少脆弱,賀毅陽疼的頓時險些跪地上去,以長.槍杵地方才得以險險穩住身形。
“你這些年的基本功都白練了。”
賀毅陽有些沒明白溫訣的話,不過溫訣很快便給了他答案:“下盤不穩,如若兩軍對陣被人撂倒,你知道會
發生什麼嗎?”
“什麼?”少年忍著膝彎處的痛,嘶聲問道。
“會在頃刻之間化為千軍萬馬之……足下亡魂。”說到最後幾個字時,溫訣刻意放緩了速度,幾乎是一字一頓的說。
賀毅陽條件反射腦補了一下那畫麵,頓時一股寒意爬上後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