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無咎:“我,我不知道……隻是男人喜歡男人,這……真的可以嗎?”
“有何不可?”江錦安語氣平淡,仿佛在談論著喜歡一棵樹還是一朵花般的簡單。
殷無咎被他一下問住了。
他想了想,發現自己壓根就說不出有什麼不可以的地方,既然如此,那應該就是……可以的吧!
殷無咎從小無父無母,關於情感倫常之類的事情並沒有人同他講過,唯一聽過的道理隻有男孩兒長大了後會娶媳婦兒生娃娃,而這還是在他小的時候,他的爺爺告訴他的。
可笑他那時還羨慕胖虎長得高高壯壯,覺得那樣好看,以後能娶漂亮媳婦,所以也努力的想要吃成那樣。
正因為他懂的少,所以江錦安這麼淡淡的說出來,他就以為事情真的這麼簡單,隻是他不知道,在這個世界上,兩個男人在一起,根本就不單單是彼此之間的事情。
——身份,事業,家人,世俗……猶如一座又一座大山橫亙在兩人之間,難以跨越。
這是一條注定艱難的路,艱難到許多人都無法堅持下去,甚至更多人,連踏足的勇氣也沒有。
……
“你怎麼了,心不在焉的?”餐桌上,江錦安見殷無咎捏著筷子一直走神,過了半天也沒吃幾口,不由出聲問道。
殷無咎抬頭看向他,訥訥道:“有嗎?”
江錦安沉默了一下,問:“你是不是在擔心師父?”
殷無咎一下被他戳中心思,麵上閃過一抹呆怔,他並沒有反駁,而是輕輕的“嗯”了一聲。
江錦安不由在心中歎了口氣,嘴上卻故作輕鬆:“彆太擔心了,師父會回來的。”
“我也相信師父會回來的,可是……”可是都過去這麼些年了,他連師父去了哪裡都不知道,又怎麼可能一點都不擔心。
師父身邊一個人也沒有,就算有,我們也不認識,萬一師父他有個三長兩短,我們便連消息也不會知道……
殷無咎突然不敢再繼續想下去,而正在他努力控製著自己的思緒時,忽聽耳畔傳來熟悉的腳步聲。
幾秒的怔愣後,他蹭一下站了起來。
江錦安與江伯被他突如其來的大動作弄得一驚。
江錦安直接放下了筷子:“怎麼了你?”
這小子從回來開始就魂不守舍的,實在叫人擔心的很。
殷無咎說:“師父回來了。”
江錦安:“……”這都開始說胡話了?
江錦安麵上閃過幾分古怪,心想這難道是走火入魔了不成,正準備好好開導開導自己這個師弟,不想緊接著,一個身影出現在了他的視線裡。
江錦安不敢置信的看向垂花門方向,那裡,一個裹著玄色披風的高挑男子邁步走了進來。
這獨特神秘的裝扮,這修長高挑的身形,除了他那一消失就是三年的便宜師父,還有誰?
“師父!”江錦安聲音難掩激動。
溫訣透過帽簷的薄料看向敞著門的大廳,見廳中三人在那裡直勾勾的看著自己,心裡不由生出一股說不上來的感覺。
他這些年因為忙於公務、同時也為了避免引起江伯爺孫懷疑,所以一直沒有回這宅子,但他偶爾路過這邊也會悄悄看上江伯一眼;至於江錦安,他在朝中任職,溫訣幾乎可以說是天天都能見上;反倒是殷無咎,他這些年遠在南方,自那一次溫訣回京之後,就再也沒有見過他了。
少年人一天一個樣,變化大的很,個躥高了,眉眼也愈發分明了。
就像溫訣當初預想中的一般,殷無咎如今成長的,已是難掩鋒芒了,無論走到哪裡,都能成為讓人無法忽視的焦點。即便穿著最樸素的衣服,也好看的叫身邊其他人頓時顏色。
溫訣朝著殷無咎輕輕彎了彎唇,道:“回來了。”
當他話音落下時,少年身子僵硬了一下,垂在身側的手還握成了拳頭。
溫訣見狀,突然想起自己當初送殷無咎去軍營時,對他說過的話——他說會陪著殷無咎一起去的。
可是事實呢?他在軍隊沒待上幾個月,就丟下倆徒弟跑回帝都了。
這孩子肯定是生氣自己了。
溫訣摸了摸鼻子,想著該如何哄哄他,不想下一秒,對方突然撒開步子朝著自己飛奔了過來。
溫訣尚未想明白殷無咎這行為的意圖時,就感覺一個重力撲到了自己懷中,緊緊摟著他的腰,將他一把抱住了。
溫訣:“……”溫教授懵逼了。
激動的,欣喜的,生疏的,客
套的……也可能是憤怒的,怒而質問他為何要欺騙自己,總之三年不見,溫訣想過見麵之後的各種情形,但是在他的所有預期之中,卻沒有一種是這樣熱情的,熱情的直接撲入他的懷中,給他這樣一個大大的擁抱……
感受著少年緊緊圈在自己腰間的雙臂,以及緊貼著自己身子的那顆心臟傳來的、真實而有力的心跳聲,溫訣自己的心跳也有些失速了。
過於激烈的情緒,對他來說是不合適的,於是溫訣努力調整自己的心態,然後他抬起手,輕輕拍了拍殷無咎的後背。
殷無咎感覺到他溫柔的回應,心中陡然泛上一股酸楚和委屈。
師父,你這些年都去了哪裡?
你知道看不到、找不到你的這幾年,我心中有多擔心你嗎?
師父,無咎很想你!
……
殷無咎心裡有許許多多的話想要和溫訣說,但是衝到嘴邊卻又莫名的說不出口來,就這麼安靜的抱了溫訣一會兒,他慢慢鬆開了手。
分開時,溫訣注意到殷無咎的眼睛有點發紅,像是要哭的樣子,可那眼眶裡卻又並沒有淚水。
瞧著少年這副模樣,他心裡突然有點說不上來的難受。
“你長大了,這要換做小時候,指不定得抱著為師哭鼻子哭成什麼樣呢!”
短暫的停頓後,溫訣笑了笑,也不知發自內心還是調節氣氛一般的說。可惜的是他這麼揭殷無咎短兒,殷無咎也沒像小時候那般害羞臉紅或者是氣急敗壞,隻是語氣裡帶著些微悵然的應了一句:“是啊,我都長大了。
溫訣突然有點紮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