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第 25 章(1 / 2)

陳晚睡眠淺,外麵的動靜他同樣聽到了,摸索著準備開燈,黑暗中卻被一雙大手抓住。

“六兒是我,先彆開燈,我去外麵看看。”

許空山聲音壓得極低,幾乎是貼著他耳畔說的。

陳晚狂跳的心臟慢慢平複,許空山真是差點嚇死他了!

待大腦反應過來許空山的話時,陳晚的心又猛地提起,他什麼意思,家裡進賊了嗎?

在彆墅中長大的陳晚從未有過此種經曆,他輕輕點頭,抓著他的大手鬆開。陳晚夜不能視物,聽腳步聲許空山應該是悄悄出去了。

院子裡一個矮胖的身影從地上爬起來,陳前進早上編的籬笆支棱著,正是它將來賊絆倒。

許來錢廢了九牛二虎之力才爬上院牆,剛才那一摔差點把他魂都震飛了。他不是第一次偷東西,但半夜翻人院牆的事以前卻是從未做過。

說實話,他緊張得都要尿褲子了。

陳家修新房的時候他跟村裡小孩來過數次,上梁當天他曾在這搶過陳前進撒的花生瓜子,因此對陳家房子的結構略有所了解。

正中是堂屋,左邊連著兩間臥房是陳晚和陳勇陽在住,右邊是陳前進夫妻以及陳星姐妹,再往右是廚房以及豬圈。

似乎感受到了許來錢的存在,豬圈裡的肥豬哼唧了幾聲。

豬叫掩蓋了許空山的腳步聲,他默默站到堂屋後麵,銳利的眼神如同暗夜獵手,等待著獵物的自投羅網。

許來錢顯然有備而來,他拿出家裡的菜刀插進門縫往上頂,木製門栓慢慢滑向一旁。

眼看著門栓即將到頭,許空山抬手推了回去。

許來錢手腕發酸,他明明感覺到門栓鬆動了,為什麼半天沒見掉落。許來錢不信邪地伸手推了推門,紋絲不動。

隔著門,許空山看不見外麵的人,對方有刀,他念著屋裡的陳晚和兩個小姑娘,擔心放對方進來會誤傷到他們,所以打算讓他知難而退。

許來錢背後浮起一層冷汗,雙腿止不住發抖,懷疑自己是不是撞鬼了。

但是想到那大幾百塊錢,他又生出了勇氣。難得今天陳前進夫妻倆不在,若是錯過今晚,他絕對找不到第二個適合動手的機會。

等到時候他們把錢票拿去買了縫紉機,他可就真的啥也撈不著了。

鼓完勁,許來錢繼續和門栓做鬥爭。許空山心頭火起,他倒要看看是誰這麼大的膽子。

門栓終於到頭,許來錢大喜,貓著腰推門而進。

今夜的月光不甚明亮,屬於勉強能看清的程度,許空山隻覺得眼前的身影有點眼熟,但他沒多想,趁人不備一把將其扭住。

許來錢的菜刀脫手,哐啷掉在地上,手腕仿佛被巨鉗夾住,摔倒都沒出聲的他瞬間發出慘叫。

陳晚忍不住拉開了燈,隔壁王翠推了推何老三的胳膊:“外麵好像有動靜!”

何老三迷迷糊糊地睜開眼,許來錢的慘叫仍在繼續,夫妻倆捉急忙慌地掀被子下床。

許來錢一出聲許空山便認出了他,陳晚屋內的光源照到堂屋,許來錢抬頭,發現扭住他的不是彆人而是許空山,立刻來了底氣,大喊著讓許空山放開他。

放開他?做夢!

許空山把他扭得更緊,見陳晚出來後更是直接讓他去找根繩子來他綁人。

“許空山你給我放手聽見沒!”許來錢搬出孫大花,“不然讓媽知道了有你好受的!”

外麵王翠敲響了院門,她扯著嗓子問陳晚裡麵出了什麼事。陳前進走之前拜托過他們,他要去縣城培訓,家裡就剩三個孩子,請他們幫忙照看一下。

陳晚對許來錢沒有任何好感,他打開院門放王翠他們進來:“家裡來了個賊,還好山哥在,已經把人抓住了。”

聽說有賊,王翠和何老三頓時驚了,小跑著去到堂屋:“這不是許來錢嗎?”

陳晚去廚房找了繩子,何老三一邊震驚著一邊幫許空山把人捆起來。

外邊這麼吵,陳星姐妹倆再好的睡眠質量也無法繼續安睡,陳晚守在門口,小聲告訴她們家裡有賊,好好在屋裡待著,不要出來。

陳露害怕地拉著陳星的手,兩人聽話坐回床上:“小叔叔你放心,我們不出去。”

許來錢還在威脅許空山,陳晚聽不下去,用帕子把他嘴堵上了。

王翠的目光在許來錢和許空山身上遊移,捉賊的是哥哥,做賊的是弟弟,要怎麼處理?

把人放了?

王翠看向陳晚,遭賊的是陳家,應由陳晚來做這個決定。

陳晚又看向許空山,男人先他一步開口:“該怎麼辦就怎麼辦,他既然敢做賊就必須受到教訓,麻煩何叔去通知一下陳四伯和我媽他們了。”

未免夜長夢多,許空山決定現在就把人請來,許來錢不停掙紮,看許空山的眼神裡全是怨毒。

何老三答應著去了,不多時,一大群人跟在他身後浩浩蕩蕩地來了。

本來都是一個大院子的,何老三喊醒孫大花他們的時候同時也喊醒了其他人。

“哎喲我的兒啊,你怎麼被打成這樣了!”孫大花一來就嚎上了,哭爹喊娘的,不知道的還以為他兒子被人抓起來欺負了。

許來錢嘴裡的帕子被孫大花取出來,他眼淚鼻涕口水一塊往下流:“媽救我!”

許有財滿臉心疼,急忙動手去解許來錢身上的繩子。

許空山攔住許有財:“我沒有打他,是他自己翻牆進院子裡摔的。”

“你個殺千刀的,做什麼這麼恨你弟弟,老子辛辛苦苦養你這麼多年,你個吃裡扒外的狗東西!”

許有財和孫大花恨恨地咒罵著許空山,用詞之惡毒,在場沒一個聽得下去。

“閉嘴!”陳四叔嗬道,“陳晚你把事情從頭到尾說一遍。”

何老三是許空山把人抓到以後才進來的,不清楚具體詳情,陳晚於是重新組織語言,從許來錢在院子裡摔了發出聲音,到許空山在堂屋把人抓住,一字一句條理分明言辭生動,聽得人如同親臨現場。

陳四叔叫人去外麵仔細查看,果然在院牆後麵發現了幾匹墊腳磚,人證物證俱在,許來錢做賊的事實是洗不清的。

“是許空山!是許空山叫我來的!”許來錢腦子從來沒轉這麼快過,不等陳四叔下定論,飛速把臟水潑到了許空山身上。

“許空山跟我說,他今晚要在陳家住,讓我等人都睡著了,過來找他,讓我跟他裡應外合把陳家的錢票弄到手。”

要不怎麼說人在危急時刻會最大限度地激發身體的潛力呢,語文考試向來不及格的許來錢連裡應外合這個成語都說出來了。

很明顯,他的屁話是沒人信的。

哦,不對,有人信,孫大花和許有財信。

“我知道!”孫大花跳起來,“我知道這事!大山跟來錢說的時候我就在旁邊!”

許有財也不停附和,兩人跟許來錢你一言我一語他一句,拚命往許空山頭上甩鍋。

陳晚眼裡浮現出心疼的色彩,他一直關注著許空山,男人臉上的表情,明顯是被傷得不輕。

此時孫大花已經在對陳四叔狡辯許來錢是受許空山蠱惑,要抓就抓許空山,不關許來錢的事。

孫大花的胡攪蠻纏令陳四叔大感頭痛,劉強媽實在受不了了,指著孫大花的鼻子大罵:“孫大花你個不要臉的,明明是許來錢偷東西,跟大山有什麼關係,許來錢是你兒子,難道大山就不是了!”

“他本來就不是我兒子!”孫大花嘴快,根本不知道自己脫口而出的是什麼,待發現眾人表情不對勁之後才反應過來,連忙找補道,“我是說我恨不得沒生過這麼個兒子,連親弟弟都要害的畜生,當初他生下來我就該把他掐死!”

陳晚氣得想用力給孫大花一拳,他猛地一拍桌子:“許來錢是我看著抓的,不管怎麼樣,他翻牆進來偷東西是事實,既然你們非要說是許空山指使的,那我明天一早就去派出所,讓派出所來查個清楚!”

村裡出了個小偷,這事說出去簡直讓全村跟著丟臉,而且年終評優肯定跟二組無緣,陳四叔猶豫不決,希望陳晚不要找派出所,他們自行解決。

自行解決?不可能!陳晚咽不下這口氣,他必須給許空山一個公道。

當然話不能說得這麼直接,陳晚換了個說法,道現場來了這麼多人,誰能保證今晚的事情不會有任何一個人往外說,到時外村的依然會知道許來錢做賊的事。如果沒人舉報就算了,一旦有人舉報,他們評優不成,說不定還會被批評故意隱瞞犯罪,後果將比他報派出所更嚴重。

陳晚所言在理,陳四叔轉頭看了眼身後的人,指望他們把事情爛在肚子裡絕無可能。

“哎,就照你說的做吧。許來錢今天晚上關到祠堂,我讓春來守著,看明天派出所的到了怎麼處理。”

他話音未落,孫大花又開始哭嚎,陳四叔臉色一肅:“許有財、孫大花,你們回家老實待著,不然我讓村上把你們戶口遷出去!”

對孫大花夫妻二人而言,把戶口遷出去等同於把他們趕出平安村,這還得了!

許有財一邊喊著他許家在平安村祖祖輩輩上百年,陳四叔沒有權利趕他們走,一邊安慰許來錢,他和孫大花會想辦法救他的,讓他先委屈一晚上。

許來錢被陳春來和另外一個男人架著走了,孫大花跟許有財追著出去,其他人慢慢散了。大半夜的被吵醒,他們瞌睡著呢。

喧鬨的堂屋重歸寂靜,許空山似乎成了被遺忘的那個,孤零零的站在那裡,渾身上下散發著落寞的氣息。

以上是陳晚的個人視角。

而在許空山眼裡,向來溫和的青年為他氣紅了眼角,整個人像是受了刺激炸開絨毛的小貓,伸出尖利的爪子與牙齒,試圖擋住那些傷害他的人。

“手疼不疼?”許空山握住陳晚的手腕,將他發紅的掌心翻轉到麵前,“下次生氣不要用手拍桌子了。”

許空山笨拙地朝著陳晚掌心吹氣,望著男人黑乎乎的發頂,陳晚雙頰飛上一抹粉霞。不枉他那麼真心真意的付出,男人總算稍微開了點竅了。

掌心火辣辣的,陳晚讚同點頭,手拍桌子的確不可取。

“小叔叔你手怎麼了?”聽見外麵的人似乎都走光了,陳星姐妹倆扒著門框看著陳晚。

“沒怎麼。”陳晚縮回手,“沒事了,快回去睡覺吧。”

兩個小姑娘這才放心躺回床上,許空山去院子裡把門關上,陳晚笑著等他進來。

屋裡的燈隻剩陳晚那盞還亮著,許空山木頭一樣跟在他後麵:“許來錢不是我叫來的,我沒跟他說過我晚上要過來……”

孫大花他們潑臟水時許空山沒有解釋,此刻卻為自己辯解起來,他不想讓陳晚誤會。

“我相信你。”陳晚打斷他的話,拉著許空山的袖子在床沿坐下,“山哥我相信你。”

陳晚的毫不猶豫的相信觸動到了許空山的內心,讓他突然產生了一股傾訴的欲望。

“我知道她偏心,但我沒想到她會這麼偏心。”許空山喪氣垂頭,“有時候我都懷疑我是不是他們親生的。”

許空山的話讓陳晚靈光一閃,孫大花那句“他本來就不是我兒子”回響在他腦海。

原文裡許空山一直是以許家大兒子的身份出現的,以至於陳晚下意識忽略了許空山與許家人之間的違和感。

拋去長相不談,單許空山的身高就不像是孫大花跟許有財能生得出來的,除非許空山基因突變。

但是,再怎麼突變,也不會讓兩個純南方人的孩子突變成北方血統吧?

陳晚越想越覺得他發現了真相,結合孫大花夫妻對許空山的態度,必然不是親生!

“山哥,如果你真的不是他們親生的呢?”陳晚目光灼灼,不放過許空山的任何一絲表情。

“不是親生的?”許空山眼神空洞了一瞬,他懷疑歸懷疑,但並沒有真的那樣想過。

孫大花是在嫁給許有財後第三年懷的孕,那時她在地裡乾活,要不是落了紅她都不知道自己懷孕了。由於險些流產,孫大花第一胎的懷相很不好,她吃了不少苦頭。好不容易熬到七個月,可以適當走動了,孫大花立馬收拾東西回了趟娘家。

然後隔了一個多月,她肚子小了,抱著個大胖小子回來。

這些是有目共睹的,許空山曾聽人說過。

陳晚頓覺無語,七個月的早產兒能有許空山這體格?怕不是孫大花自己生了個死胎,上哪偷的孩子吧。

“其實我挺想一個人單過的。”許空山語氣裡透露著幾分輕鬆,“反正有許來錢在,他們不缺兒子。”

陳晚默然,他們是不缺兒子,但是缺長工啊!

不過陳晚也不算一無所獲,至少他明白了許空山的意願,方便他放手施為了。

翌日陳晚起了個大早,與許空山同時一起出現在堂屋。

“六兒,我先回去了。”

回去乾什麼,挨罵嗎?陳晚內心輕歎,攔住許空山:“我想吃你上次煮的紅薯稀飯。”

許空山向前邁的腳步扭轉:“我給你煮。”

陳晚竊笑,點火燒水,許空山撿了紅薯洗乾淨切成塊,待水開後和淘好的米一起放進去攪勻。

灶膛裡的大塊的柴火徐徐燃燒,陳晚騰出手刷牙洗臉。

空氣裡飄著米香,陳晚將許空山拽上桌,飯都煮好了,豈有讓許空山空著肚子走的道理?

“山哥等會我要跟何叔去派出所報案,你能幫我照看一會陳星她們嗎,我怕……”

怕什麼陳晚沒說,但許空山心知肚明:“你去吧,我不會讓我媽她們進來的。”

防人之心不可無,更何況孫大花那種小人,陳晚不敢大意。

等到兩個小姑娘起床,陳晚告訴她們自己要去趟派出所,有許空山在家,她們不用擔心。

隔壁何老三吃完了飯,陳晚在門外喊了聲何叔,他馬上打開了院門:“走吧。”

派出所的位置不難找,距離供銷社大約三百米,在一條道上。何老三從未進過派出所,到大門小老百姓對官家天生的畏懼感發作,軟了腿腳:“陳晚,我就不進去了,你去吧,我在外麵等你。”

陳晚想說他們是報案的,不是犯事的,無需害怕,但見何老三哭慫著臉,手腳止不住發抖,又把話咽了回去,改為答應。

派出所人不多,畢竟如今有事找警察的觀念尚未深入人心,甚至警察一度成為大人口中嚇唬小孩子的代名詞,例如“你再哭,你再哭就讓警察把你抓緊去關著!”。

陳晚找到當值的警察說明來意,除狀告許來錢行竊以外,他還向警察表示許空山極有可能是孫大花夫妻從彆人家偷的。

許空山不是親生在陳晚眼裡已是板上釘釘的事,至於為何說是偷而不是撿——現年頭重男輕女丟女孩的事他聽了不少,丟男孩可是聞所未聞。以許空山的身體素質,出生時必然是個非常健康的大胖小子,哪個做父母的舍得丟。

時隔二十多年,或許根本無法查清當年的真相,但陳晚在乎的不是真相,隻要能查出許空山並非孫大花親生的就行了。

不過如果能順藤摸瓜找到許空山的親生父母,那當然更好。

當值的警察是兩名麵容正氣的男人,看上去三十歲左右,據個子稍矮那位透露,他們是部隊退役軍人,陳晚試探著提了陳建軍的名字,沒曾想他們竟然是陳建軍以前帶過的兵。

得知陳晚是陳建軍親弟弟,兩人的態度瞬間親切了許多,團長的弟弟就是他們的弟弟,竟然有人敢去陳家行竊,簡直狗膽包天!

兩人稍矮那個叫張誠,高的叫趙輝,陳晚分彆叫他們張哥、趙哥。派出所給警員配備了自行車,張哥讓陳晚稍等,他們去騎出來。

何老三蹲在派出所門口,時不時抬頭看看陳晚有沒有出來,看到自行車的第一反應是避讓,陳晚在張誠身後探出頭來叫他。何老三驚訝地睜大了眼睛,忐忑地坐到趙輝的自行車上,緊張得連手腳都不知道該往哪裡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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