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 章 Chapter4(1 / 2)

暗渡 弄簡小號 10736 字 3個月前

第4章

王曉君從不迷信,可接了老張的電話後,她開始認真地考慮,是不是得找個風水大師幫自己算算流年。

一早就在機場候著的司機老張,並沒在到達層接到人,反倒是接到了楚淮南讓他改道去機場派出所的電話。

像楚淮南這種納稅大戶、五好公民平時是絕對無緣踏足派出所的。

遠南集團年輕的東家,有機會來個警局一日遊,還得感謝鄰座鬨事的青年。

——楚淮南作為唯一願意配合的目擊群眾,需要協助警方做一份筆錄。

身處派出所,被打亂了全部會議行程的楚淮南,麵對眼前亂哄哄的吵鬨,心情卻意外的不錯。

引起吵鬨的青年人仿佛並不知道有句“我爸是李剛”的梗,已在民間久遠流傳。

他仍然保持著拽不拉幾的囂張態度,麵對民警的盤問連墨鏡都沒摘:“我叫宋辭,我哥是宋詩。”

機場外的公路是當地政府在遠南集團的資助下剛新修不久的。

於是,遠南大道轄區的片警們,悉心安排被意外卷入尋釁事件的楚淮南——遠南集團現在的當家人,坐在筆錄室唯一一軟皮單人沙發上。

正跟所長親切寒暄著的楚淮南,也沒忘豎著耳朵隨時關注青年的動靜。聽完他那簡短卻不可一世的自我介紹,不由將眉毛一挑。心想:就這樣?所以呢?

隻差把“宋詩是哪位”寫在臉上。

在給宋辭做筆錄的兩個小警員,卻不像楚淮南那麼“無知”。其中一個在聽到“宋詩”的名字後,趕忙朝所長遞了個“求指示”的眼神。

所長也愣了愣,然後歉意地向楚淮南點了個頭:“我過去一下。”

在座,估計沒誰認識宋辭,隻當他是灘扶不上牆的爛泥。

但除了楚淮南,卻無一不知道皇家天地彙的宋詩。

宋詩,在江滬市聲色場可是個響當當的人物。

回顧宋詩的生平,他的發跡,還頗帶著些傳奇色彩。

十多年前,江滬市的娛樂場所大多還沒有會所的概念,而一窮二白的宋詩率先引入了外資,在江滬市市中心打造了好幾家走奢華歐式宮廷風的娛樂會所。

率先采用了幾乎成了如今江滬市娛樂場的標配的卡座、包廂與會員專用等等花樣。

而那幾家由宋辭一手創立的娛樂會所,便是如今因極致奢靡的中國風而聞名的皇家天地彙的前身,這也是宋詩娛樂帝國的起點。

“原來是宋老板的弟弟。”所長臉上擠出一絲笑意,伸手想和對麵的年輕人握個手,可宋辭瞥了一眼那伸到自己跟前來的手,發出一聲不屑的輕笑。

他顯然沒有要“握手言和”的意思。

所長被駁了麵子,一時有些難以下台,悻悻地縮回手,語氣也不由地生硬了一些:“我聽說宋老板正住著院呢,你這樣可是要讓他擔心的。”

宋辭不以為然地一撇嘴:“他都是個植物人了,還能擔心個屁啊。”說著抱臂輕佻地

往牆上一靠,而後朝站在他跟前的那個年輕警員一伸手。

“喂,把我的手機還來,我得打個電話給我哥的秘書。”

小警員依然轉頭過去看所長,在得到首肯後,才把宋辭的手機遞了出去。

宋詩的秘書林霍不是吃乾飯的。宋辭這電話剛掛沒多久。所長就接到了領導的電話。

這麼一通折騰下來,筆錄什麼的也基本隻是走個過場了。人是肯定沒辦法真給人扣下,按規定拘留的。

在所長的授意下,年輕警員麻溜地開了張行政處罰書出來:擾亂公共秩序,罰款一千。

所長一路把楚淮南送到門口,兩人笑著握手。

“楚先生您慢走,謝謝配合。”

“哪裡。”虛應著的楚淮南用餘光瞥見,已經被家人從派出所成功“撈出”的宋辭上了一輛黑色的商務車。

回程的路上,楚淮南一言不發。

司機老張估摸著被耽誤行程了的老板此刻心情不佳,時不時透過反光鏡偷偷看楚淮南的臉色。

“張叔,你知道宋詩是誰嗎?”

這個老張,二十幾歲就在楚家,幫楚家的家長開了一輩子的車,是從楚淮南的爸爸楚振棠那一輩走過來的老人了。

司機的工作,本便是貼身的活,能服務兩代大家長的老張是楚振棠的親信。

老張沒想到楚淮南會問這個。但他一向消息靈通,因此,略一思索便立刻答道:“宋詩嗎?我記得他是皇家天地彙的老板。”

得到了答案的楚淮南沒有再說話,他默然地看著車窗外飛速略過的風景,陷入了沉思。

此刻,另一輛車內的宋辭也托著下巴,正百無聊賴地看車外的景色。

他和他哥的秘書林霍也好久沒見了,上一次見麵應該還是在六年前。

這樣算來,今年是他被他哥從江滬市送走的第六年。

宋詩雖然做的是娛樂行業,可腦子卻和那些老古板的家長一樣,居然也對“知識改變命運”有著近乎迷信的認同。

他爸媽死的早,哥倆相依為命過了十多年,誰知還不等宋辭成年,那個比他大十二歲,一直充當著父親角色的哥哥,就以“在國內你估計考不上大學了”為由,毅然把他送出了國。

頭四年,他哥把隻會用“”I’mfihankyouandyou.”來回應“Howareyou”的他扔去墨爾本讀預科和本科,後兩年,實在在澳大利亞那個大農村呆不住的宋辭,自己主動滾去了溫哥華。

這些年被放養在外麵,沒人管,文憑全虧宋詩往學校捐的那些圖書館,而錢方麵更是有求必應、上不設限。於是,宋辭理所當然地揮霍無度、紙醉金迷,被慣壞是理所當然的。

“我哥怎麼樣了?”沉默是由宋辭主動打破的。雖然看著挺沒心沒肺一人,但血濃於水,完全不擔心是不可能的。

“宋先生在醫院,病情還是挺穩定的。”

“穩定?”

宋辭從牙縫裡擠出一絲冷笑:“一輩子都醒不來的那種穩定嗎?”

坐在副駕駛上的林秘書沒有答話,眼睛一眨不眨地直視著前方,不知道的還以為開車的是他。

“到底發生了什麼?我哥是怎麼出的事?”雖然對外宣稱宋詩是因為突發的腦卒中引起的昏迷。但麵對這個官方說法,宋辭連標點符號都不相信。

因早年父母急病去世的緣故,宋詩一直是個相當惜命的人,一年兩次體檢,三餐更配著專門的營養師。

腦卒中?就是他宋辭中風了,他都不信那個怕死怕得連煙都戒了的宋詩會栽在心腦血管疾病上。

林霍調整了一下安全帶,像隻撬不開嘴的生蠔。

宋辭看他這個樣子,無名的火氣瞬間就上來了,抬腿狠踹了一腳座背,“又他媽的不說實話是吧!瞞著?!好,你們有本事就他媽的瞞我一輩子!”

林霍臉上難得有了絲一言難儘的動搖。

宋辭還在罵罵咧咧:“這麼喜歡瞞我!什麼事情都他媽不跟我說!那現在你們他媽的把老子叫回來乾什麼?!回來給他送終麼!我草你大爺的!王八蛋!宋詩!宋詩你是個王八蛋!!”

無賴是也有真情實感的,也是人生父母養的。宋辭的眼淚突然就下來了。

林霍跟了宋詩十多年,可以說是看著宋辭長大的。鐵石心腸慣了的他,看見宋辭這樣,也不由地有些傷感,終於鬆口模棱兩可地說:“宋先生的確很有可能是遭人暗算了。”

“暗算?”

宋辭一把擦掉眼淚,“他得罪誰了?下這麼狠的手?”

“不知道,還在查。”

“還在查就是不知道咯?廢物!”宋辭不像他哥是個八麵玲瓏的,對待下屬他從來都是想罵就罵:“我們宋家不養吃乾飯的!給你們一個月,不!最多倆禮拜!給我查查看是哪個不要命的,敢在太歲頭上動土!”

被割裂成“你們”的林霍,看著眼前這個本事沒有,卻有一身壞脾氣的祖宗,忍不住皺了皺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