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青彥的大腦在這一刻仿佛失去思考的能力,身體內部湧出的裹滿粘稠水漬的濃霧像是被突然按住暫停鍵,連黏連在天花板的汙泥都停止蠕動,在牆麵侵蝕出頹敗的巨洞。
他眼底殘留血霧,整個人卻是呆呆的,跟以往惡劣的表情形成鮮明的對比,視線黏在餘姣落在下巴的手指,她用的力氣不是很大,可他卻覺得被攥住的地方麻麻疼疼的,後腦磕在茶幾的邊緣,尖銳的尖角砸得他的頭骨發疼,要不是餘姣毛燥慣了,他真怕她是存心謀殺他。
“你說的是真的嗎?”
周青彥維持著被壓在身下的姿勢,期待地詢問。
餘姣見他沒再露出可怕的表情,心裡想這下不會再發瘋了吧?她敷衍地嗯嗯兩聲,錮在腰間的手不滿她的態度,她隻好開口:“是啊,是真的,不騙你。”
周青彥仍然有些惴惴不安,餘姣看起來就是沒走心的樣子,雖然嘴裡說著令他雀躍的話,但是她所表現在外的舉動卻令他心梗——仿佛被隨意玩弄的寵物。
他不滿她的態度:“餘姣......你......”
話說到一半被她的舉動打斷。
周青彥每次情緒惡劣的時候身邊的黑霧會突然濃鬱,由朦朧的黑氣轉變為粘膩的仿佛滴著水液的臟泥,餘姣的注意力被他周身環繞的黑泥吸引注意力,試探著伸手扯住那縷濃稠的霧氣,“啪嗒”甩在地麵。
落在地麵的黑霧化為薄薄的水液。
餘姣來了興致,鬆開捏住他下巴的手,專心致誌地對付周青彥身體四周的濃霧,抽出來再扔掉,循環這個動作,漸漸地發現周青彥的臉色變得正常了些,眼底的血絲褪去最終變成淺淺的紅。
她就知道這些黑霧能夠助漲周青彥的惡意。
周青彥無力地看著坐在上麵躍躍欲試的餘姣,他整個身子被壓在身下,想要阻止她,又覺得她現在不害怕自己的模樣萬分可愛,沉默片刻,隻好把後腦抵在不算太尖銳的地方,靜靜地盯著餘姣得意的神情,她仿佛得到某種神秘的武功秘籍,渴望立馬功成蕩平邪惡勢力。
餘姣捏住搖搖晃晃的黑霧,毫不留情地把它抽出來甩在地麵:“周青彥你等一等......把它們都抽出來你就正常了,你最近太可怕,肯定是它們搞得鬼......”
“......不是它們。”
周青彥虛弱地吐出一句話,可惜餘姣沒有聽見,他想說這些黑霧是他的化身,是他身體的一部分,可隨著黑氣被更多地抽走,他無力地躺倒在地,即使再沒有力氣,掌心仍然固執地黏在她的腰間,不像是抓握,更像是被某種粘合力強的黏膠粘住的。
這些圍繞在身邊的黑霧是他的力量所化,若是活人不小心沾染,輕則生病渾身布滿屍斑重則喪命,它們根據周青彥的意願化作粘稠的沼澤、鋒利的刀刃、腐蝕的膿水,可即使有強大的殺傷力,在餘姣的掌心裡卻軟綿綿得像是無害的綢緞,由著她抽出來再冷漠地甩在地麵。
周青彥紅著臉。
他喜歡隻有兩人的空間,姣姣的目光可以長久地落在他的身上,而不是被其他的東西轉移視線,哪怕她做什麼都可以的——隻要她的目光看著他。
隨著環繞在胸膛的黑霧被抽走,周青彥敏感的神經跳動起來,努力調動虛弱到沒有丁點力氣的手指捏住它,可是餘姣氣勢洶洶地奪到手中:“不行,要把它們全都扔掉才可以。”
周青彥的沉默助長餘姣的膽氣,她是典型的“他強她弱,他弱她就強”的性格,懷揣著要把周青彥周身的惡意全部抽走的美好願望,她將那縷從他手中奪走的黑霧扔得遠遠的,緊接著她剛想再找找還有沒有遺漏的黑霧,可是下一刻——
她猛地瞪大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