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等到救援隊來到,溫惠就帶著怪物離開廢墟。
她在藍城無依無靠,自從知道身邊的丈夫是怪物後,她便無暇顧忌到公婆的情況,自此和公婆的聯係斬斷,婚房崩塌,將她和鄭鬆最後的回憶同樣埋葬。
既然接受怪物,她就不會再任由自己陷入道德漩渦裡,計較鄭鬆和怪物的恩怨。
——她要過好自己的生活。
溫惠攙扶著怪物來到最近的旅館,怪物以一己之力戰勝聚集而來的怪物們,全是憑借著“要快點生長否則嚇跑溫惠”的心思,這才勉強維持人形,但他的軀體卻軟綿綿沒有力氣,掛在溫惠的身上,猩紅眼瞳緊張注視她。
“我們剛逃出來,身份證件丟失,麻煩開一間門房間門吧。”經常性的發生這種事情,旅館前台看到兩人鮮血淋漓的模樣,並沒有太過驚訝。
熟練地敞開機器識彆溫惠的人臉信息,成功扣款後告訴她:“標間門,在四樓。旅館裡什麼東西都有,需要的話隨時聯係我,另外還提供跑腿服務,價錢優惠哦。”
溫惠計算了未來的開銷和存款後,決定要儉省些,果斷拒絕前台,扶著怪物到達四樓的房間門。
這也是她沒到安全設施更好的大酒店,反而來到街邊小旅館的原因。
婚後鄭鬆的工資交給父母,美名其曰防止夫妻倆亂花錢替他們保管,溫惠沒計較,體諒公婆買房的不易,反正鄭鬆每月會留足生活開銷打到她的賬戶。
不過沒剩多少了,倒是怪物降臨的這幾月都將工資轉到她的賬戶,彼時溫惠還納悶,詢問他是不是轉錯賬戶,得到“鄭鬆”否定的回答。溫惠還以為是和鄭鬆關係更進一步,取他的信任,哪知道是連皮肉都換了新的。
既然是怪物勞力所得,溫惠用起來安心,她婚前的工資也攢了些,雖不算多,但雜七雜八加起來足夠應付最近的生活。
敞開房門。
映入眼簾的是臟亂得宛若血腥現場的畫麵,窗口玻璃破碎,被用碎木板釘起來,兩張窄小的床鋪被單淩亂,其上遍布猩紅血花,仿佛經曆過廝殺。
環境是真不怎麼樣。
“......先在這裡湊合一晚吧。”
溫惠扶著怪物尋到還算乾淨的位置放下他,正想上前整理,手臂猝不及防地被纏住,猩紅血肉凝聚成腕足般的東西環繞她,在她垂眸看來時迅速消失。
怪物的雙臂耷拉在兩側,因為要減輕溫惠攙扶的重擔,他將更多的血肉凝聚到腿部,使他能夠正常行走,然而血肉的力量是有限的,顧及到腿,就顧及不到雙臂,畢竟他還要撐著胸膛和頭部,不能表現出任何驚悚的形貌。
血肉沿著臂內的脈絡迅速填充到指根,男人動了動手指,新生的皮囊蛋白般軟嫩、蛇般滑膩,觸碰到溫惠的手臂就不舍得鬆開,借著座椅的支撐,他微仰頭注視溫惠,自責的嗓音響起:“......如果我當時注意,就不會弄塌房子。”
“不是你的錯。”溫惠麵色溫柔,“我雖然沒有看到具體的情況,但通過當時發出的聲音,是有很多隻怪物爬上來了嗎?”
“是。”
怪物的手由溫惠的手臂轉移到她的腰,沒察覺到溫惠拒絕的姿態,就得寸進尺地勾住她往前到自己的懷裡,充滿依賴地環抱住她,填充完美的臉部揚起,眼神緊緊黏在她的身上——不安,緊張,討好。
儘管溫惠答應和他在一起,可怪物的心臟還是劇烈顫抖,他總擔心溫惠還會拋棄他。
“你做的已經很好了,你保護了我。”溫惠的瞳孔裡盛滿怪物的模樣,俊美得脫離原本的輪廓,已經看不出鄭鬆的影子,對著這樣一張煥然一新的麵容,她真切地意識到過去的結束。
旅館的環境差到極點,溫惠就算有心整理,真正麵對肮臟血腥的床鋪時,被惡心到了。
本想著坐到椅子上將就一晚,沉默安靜的怪物小聲提議道:“可以睡在我身上。”
“啊?”溫惠沒想明白話裡的意思,深夜遭遇到怪物襲擊,又和怪物進行了一場自我剖析,她此刻精神萎靡,隻想倒頭睡覺,奈何旅館環境太臟太亂。
怪物思考瞬間門,悄悄地暴露出猩紅血肉,沿著地板蔓延,見溫惠隻是平靜地盯著,仿佛已經熟悉的模樣,他就毫不顧忌地用血肉填充滿整間門房間門。
用最溫熱柔軟的位置包裹住溫惠,嗓音輕柔道:“惠惠,你眼睛都睜不開了呢。”
溫惠確實累了,沒有想很多,試探地躺在上麵,溫熱的血肉立刻翻湧而來,將她包裹在裡麵。
睡意席卷,她很快睡著。
......
溫惠在旅館裡續了兩日,怪物受傷嚴重,旅館裡經常性潛進異界物種,正好給他補充營養,修複體力。而溫惠最近在挑選房子,手裡的錢有限,她挑選的都是怪物頻發的小區,那裡的房價跌破曆史新低,很快,她便帶著新辦好的身份證明和房產證書來到新房子。
新房子曾經是寸土寸金的學區房,附近緊鄰藍城的重點高中和小學,自然而然的,怪物同樣聚集在這裡,短短幾月就將曾經千金難買的房區變成如今燙手山芋般的存在。
溫惠挎著包,包裡露出透明袋子,裡麵盛著溫惠的身份信息和房產證明。
朝著新家走的時候,溫惠屢次察覺到身側男人欲言又止的目光。
她站定,疑惑地看向他。
怪物在旅館裡捕獵到充足的食物,短短幾日就恢複從前的精力,俊美的麵容顯露出難言的情緒,仿佛帶著美瞳的紅色眼睛珍珠般散發著耀眼的亮光,頻頻看向挎包裡露出的透明袋的一角,他張了張嘴,又緊張地抿起來,抿成一條平直的略顯冷硬的線。
“惠惠。”
“嗯?”
“惠惠。”
“嗯?”
溫惠思考了會兒,問他:“你不喜歡這裡的環境?”
怪物搖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