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3. 丈夫(40) 我也愛你(1 / 2)

怪物們的愛人 明月滿枝 10160 字 5個月前

一小時前。

張勁到達超市,沒有注意到暗中窺探的陳朗。事實上,陳朗當時的形態是灘黏稠血液,藏匿在陰影,是肉眼無法捕捉察覺到的存在。

因此,陳朗親眼注視著張勁利用所有能夠利用的理由親近溫惠,像隻臭蒼蠅,他恨不得將他拍死。

從前他和溫惠時時刻刻待在一起,溫惠找到工作後,陳朗借助親昵時間,又是撒嬌又是委屈的,想要溫惠能夠丟掉那些沒有用處反而害他們夫妻相離的工作遠遠的......

溫惠不同意,陳朗尊重妻子的意願,一麵回憶著從前白日兩人窩在家裡的場景,一麵跟在溫惠的身邊,在她工作的時候,貪婪地注視著她的行動,借此勉強壓抑蓬勃的欲念和瘋狂。

直到張勁出現。

陳朗的眼球迅速漲紅——恨不得將妻子身邊所有出現的公蒼蠅拍死。

他不能那麼做。

陳朗暗暗告誡自己,惠惠是人類,人類需要正常的社交,他不能以卑劣的苛求約束惠惠。他能做的,僅僅是在自製力將要爆炸、胸腔被嫉妒的酸水腐蝕的時候,轉身,遠離那幕刺目的畫麵。

然後,他就遇到了一隻初初降臨的怪物。

要是在從前,隻要不是饑餓的時候,麵對同類的降臨,他視若無睹,這也是異界的怪物們共有的特性。無論怎樣,他們就算偽裝得再像人類,始終無法改變怪物的內核,他們的思想立場永遠都不會站在人類的那邊——

但陳朗會以溫惠為立場思考問題。

翡翠園的怪物已經被他處理乾淨,他不能容忍有怪物的存在威脅到溫惠的安全。

隻是在他處理怪物的時候,出現了意外,有結伴而來的人類目睹了他進食的場麵,旋即又沾染怪物瀕死飛濺的鮮血,不可避免的成為被感染的異種。

陳朗被瀕死怪物拖住腳步,等他趕到超市,就看到剛才的那幕——

“你救救他......”

......

超市門口唯一的透光處被擋住,男人麵色晦暗,高高壯壯的身影如同一座山壓下來。

溫惠在看到陳朗出現的那刻,攀升的安全感驟然停滯,睫毛掛著淚珠,眼角勾出抹無助惶恐的紅意,那顆淚痣更是顯得顫顫巍巍的。

她感到有股陌生的惡意襲麵而來,等她和陳朗沉暗的視線對視的時候,那股奇怪的感覺消散,隻是男人的臉色看起來並不算好,麵部有細小的痙攣閃過,仿佛是那團構造人類麵皮的血肉不堪重負,正在麵臨崩塌。

溫惠四肢僵硬,手指緊緊揪在一起。

“啊啊啊啊啊救我!”張勁瀕死的嚎叫響起。

溫惠的注意力不自覺地落到張勁的身上。

那隻血肉暴露在外麵的異種麵目猙獰,張勁在它的手裡完全是一隻弱小的雞崽,三兩下就被異種撕扯成塊,塞到嘴裡,血液汩汩流落滿地。

場麵血腥,溫惠隻是略略看了幾眼,就在怪物抓住張勁撕碎他身體的時候,眼前被遮住,是陳朗的血肉沿著地板蠕動到她的麵前,將她顫抖冰涼的身體纏繞在裡麵。

“......啊。”

溫惠輕呼了聲,血肉模擬的薄紗安撫性地蹭蹭她的眼皮,散發出來的善意使她驟然安心。

前一刻,她滿心失望,親眼目睹陳朗在她出口求救時停頓的腳步,感受著自他周身散發的惡意,她腦海湧出可怖的念頭——

他不會救他們。

他會任由怪物撕碎他們的身體。

念頭湧出來的同時,伴隨而來的是仿若墜落深淵的無助,她承受不住再一次的背叛,她承受不住再次被辜負的痛苦。

熟悉的溫熱血肉遮住她的眼睛,將她和麵前的血腥場景隔絕開,溫惠感到屁股接觸的地麵也變化成棉絮般的觸感,再然後,她被抱起來。

“惠惠。”陳朗的額頭蹭了蹭她冰涼的臉頰,“我來晚了。彆怕呢。”

血肉褪去,陳朗健碩有力的雙臂環繞著她,和溫惠接觸的瞬間,狂亂思緒得到安撫,他帶著不易被察覺的恐慌緊緊抱住懷裡的妻子,轉身離開那家充斥著恐怖聲響的超市。

溫惠的思緒徹底亂了,陳朗的手按在她的後腦勺,她被迫埋在他的懷裡,隨著陳朗的腳步,他們離開了超市。然而耳邊仍然回響著張勁的慘叫和怪物進食的聲響,她控製不住地睜開眼睛,與此同時,視野還未清明,那截褪去的血紗再次遮住她的眼睛。

超市血流成河,支離破碎的血肉四處飛濺,隨著陳朗的離開,新生的異種由四麵八方湧來,像是被關在黑屋裡積滿怨毒和餓意的猛獸,鐵籠破開的瞬間,就爭搶著撕扯、殘殺脆弱美味的羊羔。

......

溫惠被淚水糊滿的臉被一點一點地擦拭乾淨,溫水泡濕的毛巾蓋住她的臉,她閉起眼睛,由著陳朗在她的臉部輕輕地擦拭起來,睜開眼睛,映入眼簾的是陳朗微垂的頭、半跪在麵前的身影。

他用毛巾擦拭她的手指,十根手指頭全都細心地擦拭一遍,察覺到溫惠的視線,握住她手腕的手不自知地顫抖了兩下,然後,他始終維持垂頭的動作。

“我們回家了惠惠。”

說完,陳朗站起來,還未站穩,就被溫惠扯住手臂,他晃了晃,單手撐著沙發沒做出在妻子麵前摔倒的醜相,穩住後坐到她的旁邊,始終沒敢和溫惠對視。

溫惠的腦海是蒙的,儘管目睹過怪物吃人的場景,當對象換成自己認識的人的時候,那股衝擊是常人都不能忍受的,表現在溫惠的身上,她感到思緒空白,四肢僵硬,哪怕被溫熱的毛巾捂住,還是有些冷。

那是活生生的人,在異種進入超市之前,張勁還在和她聊天,結果眨眼間就血濺在她的麵前。

溫惠知道陳朗的能力,超市裡隻有一隻被感染的異種,陳朗趕來的時候,異種明顯僵硬在原地,做出想要逃跑的舉動,然而陳朗的腳步停住了,他非常生硬地在張勁可以活命的關鍵時刻停下腳步......

溫惠回想起陳朗來到超市的瞬間,在他麵部捕捉到的惡意,那時候她以為那股惡意針對的是他們,實際上隻有張勁,並沒有她。

“我不明白。”

溫惠收緊攥住陳朗的手臂,眼裡藏著茫然和恐慌,如果陳朗,準確說是怪物,對他人的死亡並不在意,那是否證明他沒有基本的同情心,那這樣的話,他還可靠嗎?

從前和陳朗生活,他們之間隻有對方,溫惠所有的判斷都是基於陳朗的行為,他是個合格的丈夫,是個完美的愛人,可若是他連基本的同情心都沒有,甚至在目睹血腥場麵的時候,心底展露的是快意和沉迷,那這樣的他還可信嗎?

“在超市裡的時候,你明明有機會救下張勁,為什麼......為什麼沒這樣做呢?”

溫惠仰著頭,眼眶滿是淚珠。

“惠惠。”陳朗念了聲她的名字,沒抬頭,笑著說道:“是我沒有做好呢,沒有及時趕到,嚇到你了吧?我以後一定會更加小心呢,肚子餓了嗎?我來做飯吧......”

溫惠看著身側的陳朗,他的脊背彎起來,繃在褲子裡的雙腿微微叉開,手肘搭在上麵,攥起的拳頭和繃緊的下頜線,顯露出男人此刻猶如腳踩鋼絲的緊張。

隱形的壓迫感襲來,麵前的男人終究是怪物的內核,這種時候應該保命要緊不要再問下去。

溫惠眼底那股想要得到合理解釋的期盼淡下去,她咬緊唇,以此緩解情緒。

手臂失去桎梏,實際上溫惠的那點力量對陳朗來說不算什麼,就像枝頭雀鳥那般的力道,他重新站起來,朝著廚房走去,還未走動兩步,就被人從後扯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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