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突如其來的風浪,航船駛離既定的航線。狂風卷著海浪洶湧而來,白色水沫裹挾在海水裡,宛若無星無月的沉黑,和壓在頭頂的那道烏雲渾然一體。
就在眾人提心吊膽之際,航船發出一聲轟鳴!這艘足可以承載上百人的巨大航船發出一陣令人牙酸的宛若骨骼錯位的嘎吱聲。
緊接著船員的呼喊聲遍布走廊......
餘茉的房間靠近樓梯口,最先聽到船員的聲音,她連忙跑到樓上攙扶著老師,順著船員指揮的逃生路線,逃到了甲板上。
“我們的船觸碰到暗礁,船長正在緊急調轉方向,即將離開這裡,還有二十分鐘的時間!請大家保持秩序,船上的救生船足夠,待會兒會安排大家離開......”
一波又一波的海浪襲來,墜落的浪花模糊視野,雙耳仿佛被用力積壓著,意識沉沉浮浮。餘茉猛地吐出一口鹹澀的海水,雙臂趴扶在一截浮木上,金黃日光破開雲層,灑在褐色的浮木上,宛若灑落細碎的鑽石。
這艘駛向大洋的航船,載著的是青城市的研究隊伍,早在航行開始的時候,航行路線和天氣狀況就被反複研究。這次的目的地是近年被發現的島嶼,還未命名,致和生物科技公司旗下的研究隊伍便被派往此地進行研究。
隻是途中要路過一處堪稱魔鬼海域的地方,無論怎樣規劃路線都無法完全避開。沒想到在數月的準備和研究下,航船還是在此觸碰到暗礁,幸虧早有安排,救生船數量足夠,研究人員井然有序地坐上安全船......
餘茉白著臉,大半截身子沉進海水,她又嘔出兩口水,抓著木頭的手指緊緊地摳在上麵。
李老師是這次研究的負責人員,同樣是她的導師,在事故發生的時候,因為是李老師的學生的關係,她被安排在前麵,和李老師一前一後坐上救生艇。
不幸的是,餘茉乘坐的那艘救生艇燃料不足,堪堪駛出危險海域就被浪花打翻。救生艇上的人像是下餃子般落進海水,餘茉最後的意識停留在墜海那刻的恐慌中,再次睜開眼睛,就是此刻。
不知在海麵漂浮多久,遠離那片黑黢黢的海域後,海麵呈現碧藍色。日光被揉碎灑落,閃閃的金光綴在女人的發上,烏黑短發濕透,緊緊貼著頭皮,越發襯得那張臉白似紙,眼睛渾圓,臉頰兩側有細微的辨彆不出的褐色斑點,是長期在日光下曬出的太陽斑。
斑點並不奪目,點綴在她的臉側,消減幾分她麵容的精致美豔,顯現出幾分略帶瑕疵的冷清。眼神由起初的惶恐轉而冷靜,眼波流轉間,海麵驟起波瀾。
餘茉察覺到水波的流速倏地加快,她眼疾手快地抓緊救命稻草——
一截土褐色的木頭。
她不知道此刻的位置在哪裡,最開始的劫後餘生的喜悅褪去,不得不開始思考目前的問題,她所在的海域並不是淺海,而是身在大洋中,海洋裡麵潛藏著數不清的危險,甚至還有許多未被研究定性的海洋物種。
環顧四周,是望不到儘頭的水麵。
餘茉咬著唇,靜靜等待片刻,眩暈感退卻,她小心翼翼地將背後的背包轉移到胸前,幸虧背包還在身上,否則她實在不知道該怎麼撐過去。
敞開背包匆匆看了幾眼,食物的包裝袋都是防水的,但是卻不足以讓餘茉開心起來,因為唯一可以求救的衛星電話竟然在顛簸中四分五裂,不知道還能不能用。
漫無目的地漂浮,辨彆不出方向,四周沒有參照物供她思考,沒有任何時候比此刻更能感覺到自己的渺小。好在天無絕人之路,就在餘茉即將絕望的時候,眼前竟然出現一座碧綠的海島,莫大的喜悅流竄全身,她驟然生出力量,一手扶著木頭,一手用力朝著海島遊去。
或許是順風順水的緣故,竟然沒有費多少力氣就到了!
......
餘茉半趴在岸邊,不停地嘔出嘴裡的海水和細沙,海岸的碎石被日光曬得發燙。她趴在上麵無知無覺,緩了好一會兒,慢慢撐著身體往後退,遠離逐漸浮來的潮水。
海麵平靜,誰都無法想到,看似無害的海水就在幾小時前吞沒了一艘重工建造的航船!不知道其他人怎麼樣了,還有老師的那搜救生艇能不能安全駛離......
愣了片刻,餘茉正要起身離開岸邊的時候,忽然瞥見那截載著她的浮木竟然倒立在海麵,眨眼的功夫就沉沒進海底!她不敢置信地瞪大眼睛,本能地往前走幾步,想要看得更清楚,卻隻能看到平靜無波的海麵漾出的宛若金線的波點。
仿佛剛才的那幕是她的錯覺......
餘茉抹了把臉上的水珠,抬起的胳膊在日光的照耀下白皙透亮,剛搭過浮木的臂肉被印出星星點點的紅痕,像是緊密細致的鱗片輪廓。
她朝海島的深處走去,將莫測的海水拋在身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