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陸追掃了一眼桌上的硯台,這隻是小小的一方石硯,是市麵上最普通的那種,他以前習字的時候用的也是這個,還是攢了許久才買的。
和嫡兄嫡姐的自然沒法比,但他們卻拿著這個也要生事兒,嘲笑著譏諷著給他摔了。
原本這就不是什麼大事兒,與平時無差,很快便被眾人忘記了。
可未過不久,嫡兄被陸父家法懲戒,還罰跪了一日一夜,原因是他將官家賞賜祖父的那方雀台硯給弄碎了。
怕是他到死都不知道,從引他去那雀台硯到碎了,再到就那麼巧被陸父碰上,都是陸追一手設計促成。
陸追伸手摸了一下那硯台,阮瀾這也洗淨了手過來要研墨,陸追這便看著她,聲音柔和的說道:“方才做了瓷胚,手腕又疼著,還是彆研墨了。”
秦逸不由得看了陸追一眼,稍稍停頓便也說道:“正是。那勞煩……”
陸追指尖輕點了下硯台,看向秦逸:“秦……”
“秦逸。”秦逸快速說道。
陸追微微一笑:“是了,秦逸。我隻記得你那娘親自稱秦姨,砸的我家門板都快掉了。”
他這話一出,秦逸難免有些麵紅耳赤,他也知道自己母親很多行舉不妥,但那畢竟是自己母親。
陸追接著說道:“抱歉,我不會研墨,還得請你自己動手了。”
見秦逸一臉錯愕,陸追又說:“莫非秦家有丫鬟下人幫著研墨?那怎得不一起帶來?我這瀾瀾表妹雖然也做些活,但畢竟是雙煉瓷的手。我來之前,家裡千叮嚀萬囑咐表妹是女兒家,總要多謝疼惜,莫讓她無事做些丫鬟的活計。”
陸追這話便是在嘲諷秦家,一個小小村子裡的人家,竟然也要學著外麵收填房收丫鬟,還不舍得用銀子,隻想著趁阮家不便的時候占些便宜。
秦逸原本也覺得母親的行舉不妥,如今聽陸追這麼說,麵上更是火燒似的辣疼,隻訕訕的笑著說道:“蘭弟說的正是。阮阮,今日你在一旁看著便是。”
阮瀾衝他笑了笑,也不客氣,坐在一旁端著茶水喝了起來。
研墨,她是會的,但每日乾的活實在太多,累都累死了,現在還要因為那秦姨多折騰,能推掉最好。
誰家鬨起來的事兒,誰家自己解決。
秦逸這便自己動手研墨。陸追在旁看著,不得不說,秦逸舉手投足的這股書生氣兒倒不比京城的許多公子差,當然也比自己那紈絝嫡兄好上太多。在這小村子裡顯然是引人側目的。
他這麼想著,便又轉頭去看阮瀾,原本以為阮瀾定然聚精會神的看著秦逸,可沒想到她竟然閒散的盯著瓷胚發呆,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對於阮瀾,寫毛筆字有什麼好看的?家裡長輩幾乎人人都會,還有兩個國家級大師,墨寶難求。自己現在還不如想想給這茶碗做個什麼釉色釉麵呢。
陸追嘴角勾了一抹笑,低聲說道:“那便請秦逸執筆,內容便先問近日境況,窯內火力可猛?”
阮瀾一聽他這話,猛地轉頭看來,心跳漏了半拍——他知道?
陸追繼續說道:“阿婆念著他,但想到家中仍欠秦家銀兩,不得不讓他去外麵做工。如今家中一切尚好,阮阮已教習蘭追些殺泥的手法,還請放心。唯一是……”
他停頓片刻,慢悠悠的說道:“村中有人來家中說親,可阮阮年紀尚小,還請定奪。”
秦逸倒是不知道自己母親方才來時說項了哪些,這便停筆問道:“村中有人說親?是哪家?”
陸追笑道:“這個就不勞煩秦兄惦念了。”
秦逸這也覺得自己問的冒昧,握著筆杆停頓片刻,又禁不住抬頭看了眼阮瀾,卻見她一直盯著自己表兄看,心裡顛三倒四愈發不是滋味。
秦逸按著陸追所說寫完信,待墨晾乾便要收走,陸追卻一把按住了紙的一段。
他說道:“這原本就是自家家信,還是讓我們自己去給信差吧。”
秦逸回道:“這原本是母親所說。母親說投給信差需要文錢,阮家如今困難,我們總是要幫上一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