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帶你哥回家(1 / 2)

就在這一刻, 曆離以為自己閃回了許多年前,在那個炎熱的,充斥著劣質的油味和辣椒麵的辛辣的夏天裡, 他的那個小攤位,每天都會迎來一個和這一切格格不入的女孩子。

曆離不知道她叫什麼,也從來沒有去打聽過,因為這個學校據說是幾個大款拿錢私立, 給自家小崽子專門建立的學校, 丘海市遠近聞名的真?貴族學校, 能在這裡念書的, 全都是丘海市上流圈子裡麵的小崽子, 哪怕當時這個格格不入的女孩子隻是個小殘疾,也不是他這種小混混能比的。

曆離哪怕是看到了她根本不為了吃他攤位上廉價的烤腸, 每次買完了都會扔掉, 哪怕是猜測她可能對自己有意思,也是真的不敢去自取其辱。

他知道她在學校裡麵很受歡迎, 他曾經還和一起擺攤的小胖子酸過,說她那樣的白給都不要, 但其實, 他隻是那個吃不到也不敢吃葡萄的狐狸, 所以他用最惡劣的辦法, 把小姑娘嚇走了,甚至不敢再去看她看向自己厭惡的眼神, 所以撤掉了攤位, 和一群朋友離開了丘海市。

曆離從小天不怕地不怕, 爹娘死的早,幾乎是吃著百家飯長大, 橫衝直撞地長到那麼大,就算遇見打死架的時候,都沒有慫過,那一次,是他張狂的青春歲月裡,唯一一次落荒而逃。

後來他混來混去的,漸漸也混出個人樣,開始學著身邊的人,用筆挺的西裝包裹住禽獸的本質,將他過去的那些賭徒一樣的過往輕描淡寫地粉飾太平,開始像個商人一樣謹慎,一樣唯利是圖,為了躋身所謂的上流社會,成為了一個站在鏡子麵前,他自己都要認不出的人。

但是這一刻,曆離站在門口,視線緊緊盯著輪椅裡麵坐著的那個女孩,這麼多年,她好像從來也沒有改變過,曆離甚至透過她,看到了自己曾經荒唐又鮮明的青春。

他的呼吸都開始不暢快,視線一錯不錯,對上君愉看過來的視線的那一刻,他甚至有種想要落荒而逃的衝動,就像許多年前一樣。

但他已經不是那個窮酸得八裡地都能聞到的混小子,他現在也是個有頭有臉的人了,他能有什麼不敢的!

曆離把自己的雙腳緊緊釘在地上,直麵君愉的視線,同時調整好了表情,像一隻瞬間開屏的孔雀,準備抖一抖自己羽毛的時候――

君愉淡淡掃過來的視線越過了他,落在了他身後的君月月身上。

“姐,爺爺早上來電話,說他今天晚上會到,”君愉說,“爺爺說,要你先和你的未婚夫按著投資名單上的公司考察。”

君月月看出曆離的不對勁,伸手戳了他一下,低聲道,“愣什麼呢。”

君月月衝著君愉點了點頭,指了指曆離介紹,“哦,給你介紹下,這是我未婚夫,曆離。”

曆離整個人都僵了,伸手去捂君月月的嘴,卻已經來不及了,君愉這才把視線又落在了曆離的臉上,十分禮貌地點了下頭。

“你好。”君愉聲音冷淡,眼神也沒有一絲一毫的波瀾,曆離的心像一捧熱火被澆了冰水,不光澆滅了,連火星子都被冰塊子砸死了。

她根本不認識他了。

曆離看著君愉的反應,心裡涼嗖嗖地想,或許她從來都沒有記得過,即便是他用那麼惡劣的說法拒絕了她,對於她來說那樣一個小子,也不值得記在心上吧。

這麼多年,其實如果不在醉酒,不在夢回的時候,他其實也沒有記得很深刻。

他功成名就,確實打聽過那個學校,知道學校已經不在了之後,並沒有去認真地尋找過。

畢竟物是人非,他怕即便是找了,也找不回原先的那種感覺,還可能連青春裡麵唯一剩下的那點回味,也一起都被現實打碎。

他隻是沒想到,那樣的舊夢,還能像這樣無比巧合又無比狗血地出現在自己的麵前。

“哎,”君月月又捅了下發愣的曆離。

曆離腰子被捅,這才側頭瞪了君月月一眼,恢複了正常,客客氣氣地和君愉打了招呼,“你好。”

君愉接收不到曆離試探的信號,君月月也以為他隻是愣神,沒有多想,但是戚文卻敏感地看出了不對,故意彎腰,過分親密地貼著君愉的耳邊說,“我給你切點水果吧,要積極地補充維生素,恢複得才會快一些。”

君愉微微側頭,很不適應這種親近,但是她也沒拒絕,她現在迫切地希望快點恢複,進入下一個階段的康複療程。

於是她點了點頭,讓戚文推著她朝著廚房的方向去了。

曆離看著戚文的眼神微眯,他可是個在人堆裡麵滾出來的,什麼醜惡的嘴臉或者是隱藏在麵具之後的醜惡嘴臉沒見過,這個穿著白大褂的眼鏡男,明顯不是什麼好玩意。

不過曆離看著君愉被推過廚房的拐角看不到之後,就收回了視線,拿出資料,跟君月月在客廳裡麵討論了一下之後,就開始和投資公司約時間,然後出門了。

外麵的天氣一直黑壓壓的,黑到街上來回的車都開了燈,君月月跟著曆離跑了兩個地方,已經是下午三點多,外麵卻活活像是已經天黑了,司機車子開得很慢,曆離坐在君月月的旁邊,有一搭無一搭地說著今天看的那兩家。

君月月突然說,“你看看外麵這天氣,像不像是要世界末日了?”

曆離愣了一下,朝外看了一眼,笑了,“確實像。”

君月月一直都準備找個合適的機會告訴曆離的,她隻負責告訴,相不相信,要看他自己,現在老天爺把氣氛都烘托到位了,君月月就著這機會,索性直接說了。

“還記得我給你說過好幾次,有個秘密要告訴你嗎?”君月月說,“就是這個,要世界末日了,還有不到三個半月,我要你一定先動工景區的超市,就是這個原因。”

曆離表情奇異,君月月也無所謂他相信不相信,隻說,“這樣的極端天氣,會一直持續,到後麵,比如驚天霹靂,豔陽暴雨,植物瘋漲,動物莫名死去,四季停止交替。”

君月月說這話,甚至沒有背著前麵的司機,司機朝著後視鏡看了一眼,嘴角掩飾不住一點笑意,曆離抿著嘴唇,有些無奈地看著君月月。

“我知道你很想念你的嬌花,讓你和我整天混在一起真是委屈你了,”曆離說,“但是我認為世界末日這件事,沒有你的妹妹就是我那朵沒敢碰的嬌花來的刺激,你覺得呢?”

君月月果然愣了一下,接著說道,“那你完了,她有主的。”女主當然是男主角的。

曆離眯眼,“早上推輪椅的那個白大褂?”

君月月搖頭,想了想方安宴這個男主角都已經讓人強製愛了,劇情早就崩了,君愉這邊為什麼就不能也有個c呢?

如果真的是曆離,君月月想了一下,倒也不錯,曆離看著很油滑,很唯利是圖,但是他比很多人都有底線,君月月從接觸他這段時間來看,他確實也還不錯,況且末世之後還是個大佬,君愉那樣,跟他……倒是絕配啊。

本來按照上一世,男女主角停在最幸福快樂的時候,不會在末世出現,但是現在男主遭遇強製愛,女主變成單身狗,君愉那樣的在末世不變異的話,隻有曆離這種大佬能護住她了。

君月月雖然對她沒什麼感情,但是好歹她也叫了自己好多次姐姐,她又要利用君家的財力,所以君月月稍微思考了一下,就說,“那個白大褂算個屁,就是個打小報告的猥瑣男,君愉絕對不可能看上他的。”

君月月看著曆離,“哎,說真的,我妹妹還不錯是不是,你有信心嗎?我覺得你可以去勾搭勾搭,畢竟你現在已經鳥槍換炮,隻要假發不摘,看著也很像那麼回事。”

曆離把搭著的二郎腿放下,“你妹妹不知道我們是合作關係,你覺得我以她未來姐夫的身份勾搭她,她會上鉤嗎?”

君月月摸了摸下巴,這確實是個問題,“你就先示好唄,接下來你也住在我家那裡,為了考察方便啊,再說了,你不看著那個猥瑣男,萬一他欺負君愉呢?萬一君愉眼瞎被他騙了呢?”

“然後等到我爺爺這邊一放權,我立刻去和君愉解釋清楚,你和我之間清白得像小蔥和豆腐,”君月月一拍手,啪的一聲,“加上你之前刷的好感度,這不就成了!”

君月月說著,看了一眼前麵的司機,“曆離,你這司機……要不然回去之後就滅口吧。”

司機這次真的笑起來,肥嘟嘟的臉上肉都堆一塊,曆離也笑了聲,“你放心,這是我兄弟,親兄弟,你說國家機密,他也不會透露的。”

曆離說,“不過你怎麼知道我還對你妹妹念念不忘,我現在想找什麼樣的找不到。”

君月月聳肩,“你不說她是你那個嬌花,我當然想不到,但是你一說,我想起來,你早上看到她,整個都傻了。”

君月月沒說的是,得不到的永遠在騷動。

曆離二郎腿又翹起來,“你這麼積極,我和你妹妹在一起,你能有什麼好處?想要反悔贈與合同?”

君月月搖頭,有些玩笑的表情,又收斂起來,一本正經地說,“當然是因為我告訴你的,馬上要世界末日了。”

曆離和前麵的司機都噗嗤地笑出聲,君月月卻沒笑,隻是等曆離笑完了告訴他,“極端天氣,隻是末世的信號而已,真正的末世……”

君月月深吸口氣,鄭重其事道,“是一個人吃人的世界,死人能夠站起來,活人被追趕啃食,隻有很少一部分人,能夠覺醒特殊的能力。”

“噗哈哈哈哈哈――”

曆離笑得眼淚快出來了,前麵的司機噗嗤噗嗤的,笑得像個放屁機。

“哥……這個小妹兒可真逗,要是真當我嫂子,我看也行!”司機從後視鏡和曆離說話,曆離笑得假發都歪了,索性抓下來,拿在手裡,側頭看君月月,“哎,我之前怎麼沒發現你這麼逗。”

君月月一點都沒有笑,隻是無奈地歎口氣,你看,她就知道,末世這種事情,說出來也沒人信的。

曆離笑意盎然地又問,“你說的那種,不是就電視裡演的喪屍嗎?你是不是電視看多了啊哈哈哈……”

君月月轉過頭,無所謂地聳肩,“你可能還覺得我腦袋讓門擠了,沒關係,反正你等著就好了,但是關於我們的合同還有你答應的事情,你不能當成玩笑。”

君月月後麵這話說得堪稱嚴肅,曆離總算是收起笑意,點頭,“當然,合同就是合同,我答應你的都會履行。”

接下來君月月沒有再說話,一路上回去都很沉默,到家的時候,君月月讓傭人把背陰的臥室收拾出來,給曆離暫住,鼓勵他去接觸君愉。

不過君愉大部分的時間都在休息,屋子裡隻有幾個護理的男女工,還有那個礙眼的白大褂能進。

晚上九點多,君老爺子到了,君月月的情緒一直都不太高,君老爺子來了之後,大家一起吃晚飯,飯後君老爺子讓君月月和曆離說了說今天白天的考察情況,最後讓曆離先出房間,單獨留下了君月月。

“我都知道你做的事情,我在這裡說句絕對的,”君老爺子說,“君家你想做主,那邊必須給我斷了。”

君月月這一次沒有倔強也沒沉默,乾脆地答應了,她必須乾脆,這不是妥協,是為了兩個人的以後。

隻是這段時間,她不能安撫方安虞,隻能每天給方安宴發個消息,語氣卑微又客氣,讓他好好地看著方安虞。

沒辦法,隻能發消息,打電話方安宴是不肯接的,還會把她加入黑名單,但是隻要君月月不打,過不了多久,就會發現他又把自己從黑名單裡挪出來,又能撥通了。

君月月隻好控製自己不打電話,隻給方安宴發消息。

這樣的日子,對於君月月來說,真的太過難捱,但是一期工程迅速開始,按照和君月月的約定,他沒有先建造度假彆墅,而是先建造圍牆吊橋還有中心超市蓄水池,以及獨立的太陽能循環蓄電係統。

這種周邊設施大部分隻需要砸錢,就能夠迅速成型,兩個半月的時間,君月月印象中除了被變異之後的曆離加固過的圍牆之外,基本上和她記憶中被拒門外的基地沒什麼差彆了。

君月月也在這段時間囤積了不少的物資,在大型超市和底下儲備建成開始,她就開始從全國各地分批采購,各種各樣,在末世之後生存的必需品,曆離最開始還會勸她,會笑她,但是隨著極端天氣,真的像是君月月描述的那樣改變,國家卻始終拿不出個說法,已經十二月四周還鬱鬱蔥蔥的時候,曆離就沉默地默許了君月月瘋狂囤積物資的事情。

君月月忙得腳不沾地,看似像是整天在圍繞著度假村在辛勤地工作,實則全國各地的在飛,大批量采購,甚至連方安虞很常用的那些奢侈品,也一樣都沒有放過。

她像是上了發條不知疲倦的走鐘,常常是從外地連夜飛回來,還能和曆離他們熬夜修改計劃,很多意見,都是真實得讓曆離讚歎,隻是她整個人肉眼可見地瘦下去,本來美豔又豐腴,現在因為瘦得有點多,眼窩深陷,還將已經長長,打理費力的卷發給拉直染黑,隻到肩膀那麼長,一絲不苟地紮在腦後,一身女士西裝,尖銳的高跟鞋也換成粗跟,看上去和先前判若兩個人,真真正正的有點家主的樣子了。

君老爺子十分的欣慰,同時君愉也迅速恢複,開始進行下一期的康複訓練,假肢已經訂好了,但是距離穿上它,還需要幾個月的訓練和康複。

十二月末,距離君月月記憶中的末世,還剩下最後的三十五天。

她覺得現在囤積的東西還大大地不夠,但是整個底下儲備,還有超市的倉庫和貨架已經堆滿,這一次沒用君月月主動開口,曆離就在某個早上,他養的貓和他兄弟養的狗,都開始不明原因死亡的時候,主動找到了君月月。

“帶我一份吧,還有我兄弟的,”曆離說,“蓄水池那邊的大倉庫我可以讓給你,二期工程款給你百分之二,把你買的那些東西,除了給你嬌花準備的奢侈品之外,都給我複製一遍。”

曆離看著外麵這段時間瘋漲蔓延過整個牆壁的爬藤,感覺那鮮豔的紅刺得他眼睛疼,這東西他辦公室有個小姑娘養過,曆離聽她說,要好幾年,才能爬滿一麵牆,但是現在這東西繞過半個度假村,隻用了不到兩個月,而且現在他媽的是十二月末!

這應該是個手腳冰涼沒人疼的季節,卻還開著這樣刺目的花,還有一個多月就過年了,該是大雪紛飛的日子,卻還在鬱鬱蔥蔥,這不是一句氣候變暖就能解決的。

一切都在按照君月月說的方向發展,由不得他再當成玩笑。

而且就像是君月月說的,就算末世真的不會來,也沒什麼。君家家大業大就算這項目徹底賠了,加上無償贈與他的,也不至於傷筋動骨,所以她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