廂房內,小王氏穿了個鬆鬆垮垮的褂子,褂子領口半開露出大紅色錦緞肚兜出來,這會兒她坐在一個小板凳上,將周老漢的腳放在自己的腿上,輕輕的揉著。而周老漢癱在太師椅上,後背靠的是軟枕,嘴裡喝著小酒,一雙黑臭的腳還由小王氏精心的伺候著。
“嗝,這他奶奶的才叫過日子。死婆娘,好生伺候老子,彆跟你那晦氣的姐姐似的,給老子找不痛快。”周老漢說著還故意把臭腳往小王氏胸窩裡頭捅,小王氏也不阻止,反倒附和道,“瞧老爺說的,我是什麼人什麼心,你還能不知道。若我不是一顆心愛重老爺,當年也不會生出那麼多事端來。我倒不怕旁人如何冤枉我,我隻是擔心會影響了老爺跟成德的父子關係。當初在鄉下的時候,成祖也是百般不信任咱們,總將姐姐的病逝怪罪在我們頭上。如今,他比咱們先找到成德,定是在成德麵前說了咱們不少壞話。””
這的確是小王氏最擔心的。若是周成德站到周成祖那邊,那他們不僅僅占不到好處,還結了仇怨。
“婦道人家就是愛瞎想。老二是老子的種,那就必須得孝順老子。我已經跟老二說了,讓他給老三找個好差事,給咱們成美尋個好姻緣。”周老漢完全不覺得周海會不認他這個爹,若不認,能這麼好酒好菜的招待著。
“那老二咋說?同意了沒?”見周老漢說到點子上了,小王氏立即來了精神,慌忙問道。如今這日子雖不愁吃喝的,可是她手裡沒錢,心裡頭總覺得不安穩。
周老漢咪了口酒,舒服的歎了口氣後道,“能怎麼樣,肯定是得乖乖聽話。老子的兒子,敢不聽老子的話,看老子不打斷他的腿。”話是這麼說,可周老漢一想到剛才周海冷麵冷眼的模樣,沒來由的打了個冷戰。
小王氏聽周老漢這麼說,心裡頭放心不少,接著又是一陣溫柔小意,將這周老漢給哄睡著了後,又去隔壁屋子見了自己的閨女成美。
“娘,你怎麼來了?”此時周成美正對鏡梳,黝黑泛黃的臉上塗了厚厚一層粉,臉頰顴骨處還塗了兩坨紅紅的腮紅,小王氏推門一入,好懸沒被嚇一跳。
“娘,你怎麼進來了。”周成美微微有些不好意思道。
“娘若是不來,怎麼能看到這般漂亮的成美。”小王氏愛憐的摸了摸周成美的頭發,笑著說道。
“娘,女兒也覺得自己最近變好看不少。您不知道,二嫂那屋子裡好東西好多好多,一桌子的胭脂水粉,女兒瞧都瞧不懂,更彆說用了。”周成妹頗為羨慕道。她因為還覺得自己日子算不錯的,可是跟二嫂子一比,她真是連丫鬟都不如。
想到春暖白嫩的臉龐,溫和的氣質,周成美不知為何心中一堵。她這位二嫂跟她之前遇到的所有女人都不同,她太幸福了,襯托的她可憐悲慘,她無論如何都有些氣不順。故而她寧願去哄瑛瑛這個孩子,也不願意去討好二嫂。
雖說她娘誇她好看,可是她的手上滿是老繭倒刺,黑瘦黑瘦的,就如同鄉下養的烏雞爪子。她的臉是塗白了,可是脖子上,身上,全是黑的。
周成美啪的一下將銅鏡扣在桌子上,抱著小王氏道,“娘,咱們為何不早些將二哥找到。”
小王氏心疼的抱著周成美沒說話,說什麼呢,說她當年使計將周成德弄走,為了就是讓他死在外頭。可是周成德不僅沒死在外頭,還活的好好的,現如今她還得求著他,討好著他,巴著他不要忘記了弟弟妹妹。
“哎呦,娘的成美,可快彆傷心了。今個你爹去找你二哥了,過些日子,你二哥也給你三哥找個好差事,到時候你也成了官家小姐了。以後啊,有丫鬟婆子伺候著,凡事不愁的,慢慢皮膚就能養白養嫩,咱們成美骨相好看,以後肯定不比你二嫂子差。”小王氏慢慢的安慰著自己閨女。如今,她能指望的就是自己這一雙兒女了。
“娘,二哥真的會幫三哥麼。若是肯幫三哥,當初幫大哥找差事的時候,就該一塊兒安排了。”周成美直言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