鄉下閒事(1 / 2)

周老漢入土為安之後,周海與周成祖兩兄弟又花了大錢將大王氏的墳重新修葺立碑,又尋了和尚念經,宰了三牲供奉,燒了一堆紙錢,隻盼著大王氏在地下能富貴自在。如此這般,周海這心裡方才舒暢些許。

這日,天氣大晴,遠處的青山,近處的炊煙,都清晰可見。眾人穿著素衣在老宅裡說話談事,說的是將周海一家記入族譜一事,周建金詢問周海是否要將名字換成周成德。

“小爺爺不若寫周成德,字海。”周海建議道。大約是前些日子哭的有些狠了,他的嗓子沙啞的厲害,說話聲音都變了腔調。周建金見了很是滿意,老周家的子孫可以沒出息,但是不能不孝順。

開宗祠上族譜乃是大事,不僅僅要尋個黃道吉日,還需擺祭壇,上高香。焚香沐浴之後才會打開族譜,鄭重的將新人名字添入。當日,周海穿戴乾淨整齊,跟著周家其他同族兄弟一道進了宗祠,至於女眷,她們是不被允許參與這等大事的。這會兒周家所有的婦人都聚在周海家裡,幫忙整治飯菜,祭祖入族譜之後周家所有男人會聚在一起吃個團圓飯,認認人,

加深加深感情。

周成祖這個村叫周家村,整個村大多數人都為周姓同宗,其他的外姓之人與周家基本也沾親帶故。因著是親眷的緣故,整個村子基本上都是相互扶持的過日子,今日你幫我,明日我幫你的。村裡人聽張氏說周海在京城做官,還把周成祖也拉扯著吃皇糧,心裡彆提多羨慕。這會兒有了機會,自然想跟周海套套近乎,倒也不是說也想當官做吏啥的,就是簡單的為日後考慮,這人啊,誰也沒個前後眼,萬一以後需要找周海兩兄弟幫忙呢,多交好一個人多條門路,不吃虧。

男賓處基本是周成祖在待客,女賓處亦是張氏為主導。說來張氏這個嫂子當真不錯,對春暖這個弟妹多有幫持,說話做事都頗為正派,相處起來很是舒服。隻是這麼好的人,也有個不靠譜的娘家,家裡頭重男輕女的厲害,曉得張氏一家如今發達了,見天的上門要錢給弟弟買房置地。不過張氏這人能穩的住,愣是不管她爹娘如何一哭二鬨三上吊,都不曾掏錢貼補弟弟,隻答應逢年過節比普通人高一倍的禮貼補爹娘。

隻是張氏嘴上雖狠,心卻是軟的,背後沒少哭,又是難受又是生氣。不明白她爹娘為何總是為了弟弟逼迫她,難道家裡就弟弟是親生的,她這個女兒是撿的不成?春暖聽後,不由自主的想起了原身的爹娘,當初她厭惡他們重男輕女,厭惡他們扒皮吸血,可如今回頭看看,當真是比上不足比下有餘。聽夫君說,哥哥跟嫂子如今都很安分肯苦,侄兒也跟著管事練了武長了本事,如今正在學在管事後頭學記賬。至於爹娘,目前都隻乾些剪花剪草的輕活,身子骨都硬朗的很。這麼些年來,兩家都隻是逢年過節走點禮,並沒再見過麵。待日後回了京城,抽空還是去看看,他們若是住的好,活的也好,也算對的起原身了。

當然現如今都隻是想法而已,周海已經跟春暖商議好了,在老家住個一年後再回京。一來春暖有孕在身,不適合長途跋涉,還是等孩子生出來後,長的稍微大些,天氣暖和的時候回京比較好。這第二呢,則是他們夫妻想過些簡單的田園日子,也想跟周家同族打好關係。認祖歸宗不易,周海很是珍惜。

在周家村的日子簡單快樂,春暖聽著村裡的家長裡短還長胖了些許,至於瑛瑛那孩子,早玩瘋了,跟彆人鬥蜻蜓,玩泥巴,打竹泡,扮家家,不到飯點都見不到她的人。與之相比,張氏的兒子鐵蛋就乖巧多了,這孩子當初就合了春暖的眼緣,他自己也很是喜歡新認的小嬸嬸,每日都在家裡背先生教的三字經。他上個學也是諸多不順,還沒上幾天學就得守孝,到今日一本三字經都沒背全。

鐵蛋喜歡春暖小嬸嬸,每當春暖在院裡曬太陽的時候,他都會搬個小板凳坐在她身邊背書,那認真可愛的小模樣讓春暖笑容都增加不少。張氏瞧了偶爾會打趣幾句,道給春暖養了個兒子,整日裡也不知為何總愛粘著小嬸嬸。

每每張氏這般說,鐵蛋那肉嘟嘟的小臉蛋都會變成紅柿子,偏還要假裝鎮定的在背書。春暖每每見此都想到當初她跟周海在街上偶遇的那次,他也是頂著通紅的耳垂,裝作一本正經的模樣帶她四處逛鋪子。

鐵蛋雖是個勤懇好學的孩子,隻是到底上學日短,三字經上好些字都不認得。春暖閒在家中無事可做,趁著日暖風和,就為鐵蛋講起了三字經。張氏見了,又是感激又是佩服,私底下沒少跟周成祖感慨道,“說來這人比人,真是氣死人。二弟妹繡花,做飯,讀書,寫字樣樣精通,人還生的美,羨慕死我了。”

周成祖好笑道,“你若想學,趕明兒跟鐵蛋一起學認字,堅持個幾年,保管跟二弟妹一樣能乾。”如今這日子是真好了,若是以往,他這媳婦哪有心思想這些有的沒的。張氏聽了,撇了撇嘴,“我可學不來,我之前看鐵蛋書本,那上麵的字密密麻麻的,瞧著頭就暈。不過夫君,我看你這幾日早出晚歸的,找什麼寶貝呢?”

“哪裡是找寶貝,是二弟準備給族裡買些祭田,往後咱們回了京城,逢年過節總得有人給咱娘掃個墳燒點紙啥的,我們不可能年年回來,到時候總得靠族裡。”周成祖將張氏摟在懷裡輕聲回道。

“三弟不是說由他守墳麼?這田地得多貴啊,你是長兄,總得跟著出一半的銀子,這得多少啊?”張氏皺眉道。如今家裡日子變好了,可張氏這摳門的性子還是未改。買祭田雖是好事,但是她就是舍不得。

“上次水患沒了不少人,很多人手上的田地就變多了。我跟二弟今個去打聽了,現在一畝上好的田才八兩,以往都是十兩朝上。我想著,咱家也買點田地,算是個退路。”周成祖細細說道。

“咱家買什麼田,爹當年的三十畝地,怎麼著也得有咱們一份。”張氏連忙說道。周家當年有百畝田地,後來被周老漢敗了七十畝,雖說隻剩了三十畝,可是這三十畝地也該他們三兄弟平分,總不能讓老三一個人得了。

“說到爹的那三十畝田地我這心裡就來氣,那地契全給老三他娘給偷摸走了,我也是今個才曉得,老三是身無分文,他娘把家裡所有財產都卷跑不說,連自己兒子都不要了。”周成祖想到今日老三那可憐兮兮的模樣心裡都來氣,他們兄弟三個竟然都被這麼個女人給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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