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將手中戒指禮盒,遞還到蔚先生麵前,靜靜看著他。他眼角還有濕意,瞧見我動作,雙眸閃爍了一瞬,沒有伸手來接。
氣氛一時僵持起來。
我和蔚先生對視片刻,他忽然垂下了頭,眼睫遮掩雙眸。下一瞬,我拿著禮盒手凝滯了下,有些哭笑不得。
他……
怎麼又哭了。
“何枝,我從來沒有喜歡過彆人。”蔚先生認真向我解釋,“我才知道,原來你不開心。”
我搖頭:“沒有不開心。”
如果不去想那些複雜事,和他在一起時候,我內心深處是安心。
“但你有心結。”他語氣滿是歉意,聲音斷斷續續,低啞得不成樣子,“我……從來不知道。”
心結?
是有一點。
最開始不知道他心思時候倒還好,因為不該有,不能有。現在反而開始糾結於許多可有可無事。
我不禁自嘲。
這難道就是“有恃無恐”心理嗎?
倒是人生頭一次。
大概是我久久沒有說話,蔚先生再度垂下了頭。
“蔚先生。”
我叫他。
蔚先生應聲抬頭。
他濕漉眼瞳讓我想起了被拋棄野獸,明明凶性十足卻收斂了利爪,展現出絕對依賴和委屈,讓人忍不住心軟。
直到今天,我才後知後覺地發現,原來我每一次叫他時候,無論他在做什麼都會看過來,及時給我回應。
蔚先生在乎我。
因為今晚發生一切都過於突然,目前為止,我還不能確定那份在乎分量,可它確實存在。一旦人最根本認知發生了轉變,從前那些看起來灰蒙記憶,就都如同撥雲見日,得以窺見其中真實。
在此之前,我都以為他是過分冷靜,也過分冷淡人。
我和他之間誤會,肯定遠不止剛剛聊得那三兩句。
如果我們就這麼不清不楚地繼續下去,無異於在汙染過土地上種植花草,無論再如何費心費力地經營,也隻能生長出貧瘠、異變植株。
我再度將小禮盒往他麵前遞了遞,對他說:“現在還不是時候。”
他仍舊沒有動作,眉頭皺得極深,聲音哀求。
“吱吱……”
這還是蔚先生第一次叫我昵稱,我一直以為他沒有將這事放在心上。因為除了我粉絲,生活中會這麼叫我,隻有小戴。而就算是小戴,在不知道我和蔚先生“包養”關係之前,當著蔚先生麵也都是規規矩矩、沉默寡言,幾乎不會喊我“吱吱哥”,說是怕被教育。
我握住蔚先生手,將東西放回他手中,輕聲說:“蔚先生,我教不了你。”
聞言,他立刻緊抓住了我手臂。
我輕輕拍了拍他手背,在他慌亂眼神中,繼續解釋說:“我還沒有學會怎麼發現彆人愛意,沒有學會怎麼去愛一個人,又怎麼能教得了另一個人?”
蔚先生沒有說話,固執地看著我。
怕他再流眼淚,我沒有再拐彎抹角,笑問他:“所以蔚先生,有興趣重新認識一下嗎?”
我和他都是對感情生疏人,兜兜轉轉一大圈,連感情賽道都找不到,但沒有人天生就會愛另一個人。我從前總以為蔚先生或許有過戀人,甚至是其他情人,今天才發現,他似乎和我站在同一起跑線上。
所以,既然過去不可逆轉,不如重新來過。
蔚先生眼瞬間亮了。
我朝他伸出手。
“你好,何枝。”
他頓了好一會兒,這才小心翼翼伸出手,握住了我。
“你好,蔚盛禮。”
蔚先生掌心濕熱,出了許多汗,明明隻是握個手,卻似乎很緊張一樣。他仍舊半蹲著,一會兒看向我們緊握手,一會兒又看向我,英俊臉上露出笑意來。
有點傻勁兒。
“何枝,我會尊重你,告訴你所有你想知道事。”他語氣嚴肅,眼中有後怕神情,“所以,永遠不要再說分開了,好嗎?”
我從不給人無法肯定承諾,習慣了瞻前顧後,生活上是,工作上也是。如今輪到了感情,同樣忍不住深思熟慮——是否一段感情剛剛決定重新開始,就可以擁有“永遠”可能性。
如此一來,我不免又想起了街邊抱花男孩。
義無反顧果真令人豔羨。
我一時半會兒無法將未來想透徹,更怕自己畏手畏腳,反而耽誤了他,因此陷入了短暫沉默。蔚先生見狀,忙否認了自己剛剛說辭:“不,不用‘永遠’,下一次如果我又做錯事,先告訴我好嗎?”
“我可以改。”他征詢我意見,言辭懇切,“但不要那麼急著說分開,可以嗎?”
我出神地瞧他。
原來,自己一時遲疑,居然會讓他如此不安。
於是我伸手,拂去他眼角未乾痕跡。他眉眼深邃好看,實在不適合露出悲傷神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