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遇見何枝是偶然。
說“遇見”,不過是我單方麵給我們的初遇打上了冠冕堂皇的名頭,其實大學期間他根本不認識我。年少時喜歡的人過於驚豔,能多見兩眼就很好,我的生活早就是一團亂麻,自然從不奢望他回頭看到我。
至於後來。
我還以為自己一輩子不會再見到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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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學期間我不常住學校,但和舍友關係還算可以。同學之間的相處相對簡單,不像蔚家人一樣勾心鬥角、步步為營,沒什麼摩擦的人際關係令人舒心,我們偶爾會互相幫個小忙。
大一的時候,我應舍友請求加入了學生會,雖然不常露麵,他也不強求。
唯一一次舍友請求我出麵,是大三的時候他身體不適,拜托我代替他參加院裡的新生典禮。儘管我不懂出席新生典禮到底有什麼意義,明明他不出現也沒有任何影響,其他人不是不能做好自己分內的工作。
然後我見到了何枝。
他代表那一屆的新生發表演講。
因為是受人所托,我沒打算認真聽,就當是放空自己散散心,暫時遠離蔚家那裡亂七八糟的事。我坐的位置離台子很近,就在校領導的後一排,當清澈冷靜的聲音在會場響起的瞬間,我的心臟漏了一拍。
然後不受控地看向了台上正在演講的人。
借助還算不錯的視力,我能清楚地看到對方的臉。
那時何枝剛剛步入大學,明明才十七八歲的青澀年紀,卻渾身上下透露著一種淡薄安定的氣質,仿佛是冬末春初未消融的冰,深沉、厚重、通透又神秘,在人群中獨樹一幟,突出到能引萬人注目。
他身上有我從來沒有見過的東西。
何枝大概沒有意識到,自己挺直的脊背有多麼動人。
他說著官方且千篇一律的話術,聲音平淡而寧靜,沒有太大起伏,同樣也不會讓人覺得敷衍。偶爾抬眼掃過會場內的千百人,引來一陣小範圍騷動,自己卻不會放在心上。
講到合適的地方,他朝校領導的方向看了一眼,禮貌地輕笑了一下。
好看得發著光。
我到現在仍然可以肯定,沒有人會不喜歡他。
上學的時候,同桌是世界上最近的距離,舍友則是最熟悉的人。除了出現在你附近的同學,似乎很難和其他人有太多交集。
可這不妨礙暗戀一個人。
後來的很長一段時間,我總是回憶起那天漏了半拍的心跳,然後有意無意地關注何枝的動向。事關何枝的消息很好打聽,因為學校裡關注他的人不止我一個,據我所知,剛開學的時候他隔幾天就要拒絕一個告白的人。
嘖。
十分令人不快的發現。
可他不是獨屬於我的寶藏,我沒有不快的立場。
至今我還感謝那位舍友,讓我陰差陽錯注意到了何枝——雖然以何枝後來在校園中的知名度,我說不定還會通過其他途徑聽說他的消息,但自從我認識他,晚一分一秒都覺得可惜。
不過凡事都不好說死,畢竟我在學校裡也算有點名氣,但何枝卻不知道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