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箱子(1 / 2)

我願乘風起 酒小七 6676 字 2個月前

不多時,沈嘉嘉她娘回來,一家三口換了素淨衣裳出門。因伯公家在鄉下,沈捕快租了輛牛車。

朱二娘子見了,略有些心疼:“走路就行,白花那冤枉錢。”

冤枉錢既已花了,自然是不必走路了。不過,那牛車也不比走路快多少。

沈嘉嘉提著裝紙錢蠟燭的籃子上了牛車,剛坐定,忽感覺籃子輕輕晃了一下。她低頭一看,隻見遮籃子的白布微微隆起,旋即,從白布底下探出一個小腦袋。

紅紅的臉兒,頭上一撮朝天毛,不是那鸚鵡乘風又是誰?

謝乘風抖了抖朝天毛,扭著腦袋左看看右看看。

朱二娘子“呀”了一聲,指著它問:“三娘,它怎麼還活著,你又搗什麼鬼?”

沈嘉嘉嘿嘿笑了笑。

朱二娘子一想便明白了,用食指點著她的腦門:“你呀你!”

謝乘風偷偷跟出來,就是想探聽點消息,他想知道作為人的他到底是生是死,若是沒死,那麼那具身體是否被彆的什麼靈魂占據了?會不會,被這鸚鵡占了?

如果一隻鳥住進他的身體……

不敢想。

一路上也沒聽到什麼有用的消息,都是些東家長李家短,要麼就是叫賣聲、撕扯罵街聲,謝乘風有點無聊,不知不覺睡了過去。

再醒來時,他發覺沈嘉嘉正單手把他從籃子裡撈出來。

想他謝乘風,文武雙全,拉的一手好弓箭,平常打架鮮有敵手,如今卻被一個少女單手拎著,實在是奇恥大辱,奇恥大辱!

沈嘉嘉本想把乘風藏在袖中,又擔心憋著它,於是將它塞在胸前衣服裡,隻露出一個小腦袋。

謝乘風默默地爬出來,順著她的衣服爬上肩頭,立著。

沈嘉嘉也就不管它了。

燒完紙磕完頭,朱二娘子與親戚聊天,沈嘉嘉自找同族的姐妹玩。她今日帶著隻新奇漂亮的鸚鵡,大小孩子都圍在她身邊嘰嘰喳喳的,一時間出儘風頭。

謝乘風很有些不耐煩,站在沈嘉嘉肩頭眯著眼睛裝睡。偏有那沒眼力的,嘰嘰喳喳不算完,還伸手捅他。

謝乘風惱道:“彆碰我。”

“嘻嘻嘻生氣了!”

“……”

沈嘉嘉抬手擋住他,解釋道:“它今日生病了,你們看看就好了,不要摸。”

有人不聽勸,高聲叫道:“我就要摸它,把它給我玩!”說話奶聲奶氣的。

沈嘉嘉定睛一看,是她二叔家的小兒子,喚作七郎,今年不過三歲,小小年紀,性情卻有些霸道。

此時他正被姐姐抱在懷裡,沈嘉嘉抬手想摸摸他的頭,目光隨意一瞥,見他兩隻袖子臟兮兮的,仿佛積了兩團泥層,鼻子底下掛著一道鼻涕,隨著她的目光,他很自然地抬起袖子在鼻端抹了一把。

也不知要擦多少鼻涕,才能把袖子臟成那樣。

沈嘉嘉收回手,玩笑道:“我這鸚鵡是海外貨,值十兩銀子。你現在掏出十兩銀子,我把它給你玩。”

七郎皺眉要哭。

他姐姐笑道:“隻給我們七郎摸一下便好,七郎很乾淨的,摸不壞你的寶貝。”說著,便把七郎抱得高了一些,要往沈嘉嘉跟前湊。

沈嘉嘉還沒反應,謝乘風先炸毛了,在沈嘉嘉肩膀上連連後退,差點跌下去,看來是嚇得不輕。他一邊退一邊叫道:“走開,鄉巴佬!”

一句“鄉巴佬”,令眾人集體沉默了。

在場大多數人都住在鄉下,按事實來講,都算是謝乘風口中的“鄉巴佬”,哪怕是沈嘉嘉這樣住在城裡的,也不過是平民,還沒有資格罵彆人鄉巴佬。

沈嘉嘉的鳥罵大家是鄉巴佬,約等於是沈嘉嘉罵了。

沈三娘,你又能有多高貴?

在眾人不友好的目光裡,沈嘉嘉尷尬地彈了一下乘風的腦袋,說道:“不要胡說。”接著給大家道歉。

然,話已經說了,心已經傷了,無法逆轉。七郎哭著由他姐姐抱走了,姐弟倆心裡委屈,轉頭把這事兒找娘親傾訴了。

“說要十兩銀子才摸一下呢,還罵我們是鄉巴佬!”

沈嘉嘉她二嬸是個暴脾氣,一聽這話,氣得火冒三丈。一巴掌扇在女兒臉上,罵道:“小娼婦!誰讓你巴巴地湊過去自找罵!人家以後可是要攀高枝兒、當誥命的,你算是個什麼東西?!”

把姐弟二人嚇得齊齊大哭。

沈二嬸罵完還覺不痛快,出來打算去茅廁,途中有個鄉親將她拉到一旁,悄聲問道:“喲喲喲,你那侄女沈三娘,可是越來越俊俏了——可有婚配?”

沈二嬸冷笑道:“她呀?你就彆想了。”

“哦?”

“我們小姑子的兒子,你想必沒見過,那是一表人才,書讀得極好。明年考舉人,後年考進士,三娘就等著他金榜題名後就成親呢!”

“啊?倘若真中了進士,配個高官的女兒也夠了,何必,何必……”何必娶一個小門小戶出身的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