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情變得離譜起來。
秦澤這一瞬間,腦海裡有很多想法。
這些孩子被催眠了。
腦海裡的自我意識大概所剩無幾。
但仔細想想,催眠其實不是這樣的,催眠是內心的認知被改變了,但行為方式,習性,還是以前那樣的。
比如一個人被催眠,接受的指令,是他不喜歡女人。那麼他的其他生活習性不會變。
隻不過在女人方麵,會和以前不同。會變得生理性厭惡。
所以秦澤否決了催眠的可能性。
因為在胡律師看來,這些孩子——簡直就是一個型號不同外形的機器人……
也就是說,這些孩子的差異性,被抹除了。
這種事情,能辦到麼?
秦澤說道:
“胡律師,你繼續講,講講細節。”
胡東風點點頭,依舊心有餘悸:
“好,我最開始去了受害人幾個朋友家裡,我說我是校方的律師。”
秦澤心道這很聰明。
“他們都很歡迎我,我也與他們聊了聊孩子的情況,閉口不提受害人媽媽的那邊的事情,怕引起他們反感。”
“一開始,我覺得沒啥問題,我甚至認為,這孩子實在是太懂事了。”
“他會幫父母做家務,做完家務後,還會認認真真將寫好的作業給父母檢查。”
“我稱讚孩子懂事,他們都說是學校教的好,以前孩子可頑皮著。基本回家就是打遊戲,家務更是想都不要想。”
“父母一個勁誇學校,我看得出來,孩子變化一定是很大很大,而且就是朝著他們期望的方向變化。”
“大多數父母,對於懂事的定義,就是學習成績好,會做家務,不玩遊戲。”
“他們自己明明是明白生活的複雜性的,但卻總喜歡周圍的人簡簡單單,符合他們對一個事情的粗暴認知。”
“當然,我不否認,這個孩子真的很懂事,舉手投足間,都透著一股子自律。”
“他簡直就像是被軍訓過一樣。”
“我離開的時候,這孩子的父母都還在不斷道謝。感謝學校教出了他們理想中的孩子。”
“孩子也對我說道;律師叔叔再見啊。”
“這樣的學校,會存在校園霸淩嗎?”
“我當時認為是不會的,但我很快意識到了事情的嚴重性。”
接下來,胡東風講述了他去的第二家,第三家,第四家……
本著嚴謹負責的態度,胡東風訪問了很多家。
到第二家的時候,胡東風就已經感覺到不對了。
父母的反應如出一轍,但這種反應是正常的。
可孩子的反應,不能叫如出一轍,簡直就是上一家孩子的複製粘貼。
微笑的弧度,做作業時的坐姿,將作業給父母檢查時,甚至連拿著作業本的位置都是一致的。
全部台詞也一樣。
“律師叔叔再見啊。”
“那語氣,神態,口吻,一模一樣。我當時就起了雞皮疙瘩。”
“但也有可能是巧合的吧?我這麼想著。”
彆說胡東風起了雞皮,秦澤也覺得細思極恐。
這到底怎麼做到的?
“第三家的時候,你應該可以想象我的心情,我基本上已經感覺到有些滲人和恐懼了。”
“以至於我盯著第三家的孩子看,眼神有些不自然。”
“而在離開的時候,那個孩子說的話,終於不一樣了。”
胡東風的身子微微顫抖。
秦澤將手中的玉米棒子扔進竹籃裡,然後拍了拍胡東風的肩膀。
胡東風聲音打顫:
“那個孩子說,律師叔叔,晚些見。”
這句話連秦澤也都感覺頭皮發麻。
這一下子,他之前的催眠論推翻了。
“這些孩子……難不成……”
胡東風搖頭:
“我不知道,我不知道,我當時很害怕,他們表現的太一致了。”
“我不敢朝著那個方向去想,因為這超出了我的認知。”
“但今天,你真真正正告訴我有魔法後,我想我知道了……這的確就是我想的那樣。”
胡東風眼裡滿是恐懼和無助。
他意識到了,自己對抗的是一個非人的存在。
第一個孩子和第二個孩子行為,語言,神態,語氣口吻,動作細節,全部一致。
第三個孩子也一樣,但在離開時,第三個孩子說的話變了,他不是說律師叔叔再見,而是說,律師叔叔,晚些見。
這仿佛是在表明,自己一直見的是同一個孩子。
在第三次遇見後,這個孩子也意識到,自己還會不斷拜訪,於是他說,晚些見。
當然,在兩三周前,胡東風雖然心裡感覺滲人,可也隻是覺得,想不明白。
他遇到了這種細思極恐的事情,但多年的教育依舊讓他不相信某些事情。
他隻是覺得,這些孩子必然有古怪。
學校也有必然有古怪,值得調查。
“這樣一家家拜訪完後,我最後都感覺,自己臉上的笑容,一定很僵硬。”
“我將一切告訴了結衣,結衣卻是這樣說的,你是律師,你不是什麼正義的使者,你隻是覺得怪,但你沒有證據。”
“而且,小胡,你最好不要招惹這樣的東西,那位雷電法王,不也還活得好好的?”
“家長們願意,他們樂於自己的孩子被恐懼支配,然後變成家長們期待的樣子。”
“這就是買賣,這是另一起案子了。”
“至於你的當事人,她無法提供證據,那個孩子也被檢查出來,沒有遭受任何虐待,身體健健康康的,這對我們很不利。”
胡東風還記得古美門結衣的表情:
“我們是正義律師事務所,但那是因為我們一直能贏。”
“小胡,我可以肯定,這學校不簡單,而這學校背後的勢力,更不簡單。你知道弱小的正義遇到龐大的邪惡,在眾人眼裡會怎麼呈現麼?”
“當我們被打敗,輿論一定是我們身敗名裂,被真正的正義所審判。”
連續多個孩子,都如同一個模子裡刻出來的,家長們都還感恩戴德。
輿論一片誇,校方也從來沒有出過問題……
這得有多大的保護傘?
警方都不管,你一個律師去管?
這就是古美門·結衣的思路,她知道,正義是相對的。
如果那個時候,胡東風接受了結衣的說法,也許結衣不會有事。
自己也不會淪落至今天的地步。
胡東風說道:
“我和結衣的爭執,就是這個時候開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