笑聲傳到外麵,灶坑前添柴的薑小曲疑惑地往正屋看了看,顧辭這是說什麼了把沈烜樂成這樣?
笑過之後沈烜胃口大開,吃了半麵席,吃飽之後舒服的靠著炕枕,隨後又嫌棄他住的這個地方。
“我早先就說過,讓你去城裡住,一應花銷隻管記我賬上就是,你倒好,偏來這窮酸鎮子上住。”
“鎮上清靜,我自己住挺好的。”
沈烜瞥來眼神,“我當你不在意彆人呢。”
顧辭淡笑:“怎麼可能一點都不在意,我又不是菩薩。”
沈烜爽朗大笑,“好,我就喜歡你這不虛偽的做派,是怎樣就是怎樣,才不做那矯情做作的樣子。”
沈烜在顧辭這裡聊得暢快,吃得舒服,還打趣了他這個雛,十足把這無聊的一天過得舒服了,
冬日天短,過了申時天就漸漸變暗下來,沈烜在顧辭這消遣了一下午,此時也該回去。
“好了。”他起身,“二十那日有個聚會,新上任的刺史公子要拜我幽州的碼頭了。”沈烜說這話的時候輕慢地笑了一聲,表情中的漫不經心顯示著他一點都沒有把這位新來的刺史家看在眼裡。
“你記得過來。咱們一同好好見見這張刺史家的公子是個什麼人物。”
顧辭眸色深深的,臉上露出笑容,“好。”
他熟練的自己拉過輪椅撐身坐進去,推著滾輪送沈烜出門,“我送小侯爺。”
厚重的門簾被掀開,
薑小曲看到顧辭出來,頓時從灶間站起來想過去推輪椅,但顧辭擺了下手,她便就在灶間裡沒動,眼睛看到輪椅裡他的雙腿上沒有蓋毯子眉心皺了起來。
他身上的寒病在冬天不能受涼的!要不晚上又該疼的睡不著覺了。
反倒是沈烜注意到了顧辭的動作,眼睛瞥向那灶間裡的丫頭,想到先前調笑顧辭的話,一時生趣,嘴角一歪,叫道:“誒。那小丫頭。”
薑小曲抬頭,“啊?”
沈烜,啪地彈來一個什麼東西,劃著拋物線朝她這邊飛來,薑小曲下意識捧起胳膊臉往後躲,那東西咻一下掉進她懷裡。
她低頭一看是一塊金燦燦的金子。
沈烜意味深長道:“晚上去給你和你家少爺屋子裡多添兩個火盆。”
顧辭聽出了沈烜的意思,麵無表情的握著輪椅。
薑小曲不知道沈烜的另一層意思,雖然覺著似乎有些莫名其妙,但是收了人家的賞她身為一個下人就得謝賞,否則就是對人不敬要給顧辭拖後腿的,
她握著金子立刻麵帶惶恐的低頭謝賞,“謝小侯爺賞!”
沈烜上了停在門外的華貴馬車,臨走之前他撩開窗簾,“顧辭,下次小爺帶你去春風樓走一遭。”
顧辭眉心抽跳,抬起長指按了按額心:“不牢小侯爺費心了,小侯爺慢走。”
沈烜的笑聲從馬車裡傳來。
薑小曲隔著門後聽到春風樓登時瞪大眼睛,
靠!這廝竟然想帶顧辭去逛妓.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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目送沈烜的馬車離去,顧辭的臉慢慢冷了下來。
門後薑小曲抱著羊皮毯子跑過來給顧辭蓋上雙腿。
她關上院門,一邊推顧辭回屋,一邊小聲氣憤道,“那沈烜不是好東西!竟然要帶少爺去那種地方!”
顧辭,“......”
沈烜開單獨對他開這種玩笑他可以氣定神閒,生氣也讓人看不出來,但這些讓薑小曲聽到他就格外的憤怒,此時他們身邊也沒有外人,顧辭冷著一張臉,加上方才沈烜又賞金子調弄她,他整張臉冷的比這冬日的天還凍人。
薑小曲發現顧辭持續冰凍的氣場,低頭一看他臉色鐵青,一臉冰凍的威嚴,心道他這絕對是被沈烜的無禮給氣到了!他最冰清玉潔了肯定受不了彆人在這方麵折辱,趕緊低頭安慰顧辭,“彆氣彆氣,他要是真帶你去那種地方,你...你就裝病!”
顧辭吐出一口氣,側頭看到薑小曲乾淨的臉,心裡的不悅漸漸平靜下來,翹唇衝她淡笑一下,“我沒事。不論他如何,我自有法子應對。”
對彆人是虛與委蛇的笑,對她,則是發自內心的笑容。
薑小曲見他笑,自己也揚起嘴角,“沒錯,少爺你這麼聰明肯定不會吃虧的嘿嘿。”
回到屋裡,氣溫頓時溫暖了起來。
沈烜來這半天,薑小曲忙前忙後到現在都沒吃飯。顧辭和沈烜閒談一下午,但實際上席麵還有半成多沒動,屋中又一直有小爐溫著,飯菜都還是熱乎的。
他坐在桌前,用筷子親手把菜擇出乾淨的部分來,然後招呼薑小曲:
“小曲,過來先吃飯。”
“誒。”
薑小曲去灶房拿來自己的碗跑回屋裡,然後在顧辭對麵坐下。
顧辭還給她留了好多飯菜,都是熱乎的!
有一些菜色特彆好的都是沈烜帶來的。
薑小曲夾起一塊醬牛肉吃的香甜,“還行他過來還不是空手過來的,少爺,彆的不說,我發現沈烜目前對你的好感度越來越高了,你看他最近總來找你。”
顧辭神色淡淡的,
他用了將近半年的時間接近沈烜,投其所好,與之成為朋友,他自然覺得與他相處舒服。
“我隻是對症下藥罷了。”
沈烜是幽州節度使沈顥之孫,自小百般寵愛於一身,霸道跋扈,說是幽州的小太子也不為過,身邊多得是巴結他的人。
但他本人性格其實膽大心細,雖跋扈但並不魯莽,多少還有些清高,並且喜惡十分鮮明,對他看上眼的百般好,看不上眼的百般嫌棄。所以比他蠢,比他傲,比他笨的人彆想接近他,他最煩的也是這幾種特征的人。
沈烜又是個很喜歡反其道而行之的人,說白了就是他喜歡唱反調,這與他自小得到什麼都易如反掌有關,所以他就喜歡那些與世俗常態不一樣的。
顧辭來到幽州後臥薪嘗膽,用最大的耐心來了解這個他從未來過的地方,多方揣測觀察這幽州城的勢力情況,幽州節度使沈顥手握重權,總攬這幽州一區的軍、民、財、政在手,可謂之當之無愧的土皇帝,而沈烜作為嫡子嫡孫就是這幽州的小太子。
他摸清了沈烜的秉性後就計劃著一點點接近他。
顧辭看向自己的腿。
沈烜能對他另眼相看,除了他投其所好之外,另有很大一個加分項是因為他的殘疾。
在世人眼中一個癱子就是廢物,但如果一個癱子沒成為廢物,身殘誌堅,即便是癱了也保持清高,再加上他確實有文采,沈烜便自然而然的對他產生了興趣,
不過這興趣目前還不牢固,沈烜目前對他還不夠信任到可以探討正事的地步,都是用些小打小鬨的事情,關係想要再進一步,幾日後的宴會便是他的機會。
顧辭看向窗外淡青色的天空。
曆時近一年,從春到冬,他把自己融入到這個發生一切的根源地。
既然找不到證據,那就把整個地掀起來,曝日之下,豈有完卵?
“對了少爺,我今日去買吃食的時候看到春桃身上又多了傷。這麼冷的天,她那個嬸娘就讓她直接用冷水洗碗,她手腫的都不成樣子了。”
薑小曲想到今天去買東西時見到春桃的樣子忍不住皺起眉,這當嬸娘的太不是人了,大冬天的讓人光手用冷水洗碗筷,衣服隻有那麼薄一層,然後這樣還打她!多少都是親戚竟然這麼對一個才十幾歲的女孩,完全都不把人當人看的。真是想想就讓人生氣。
這個春桃是他們在幽州城裡時多方打探下得知,之前曾跟在幽州刺史的小妾身邊做事的丫鬟。
但是幽州刺史死後,他的那些小妾也相繼發賣的發賣送人的送人,餘下一些伺候的下人都打發走了。
他們想打探刺史府的事,但是在人家的地盤上顧辭行事萬分謹慎,迂了好多回彎最後旁敲側擊摸出來一些細枝末節的發現,
這個春桃就是伺候刺史死之前待在身邊的小妾的丫頭。好巧不巧她從刺史府出來後就到了平康鎮來住。
在春桃之前顧辭就刺史府的事打探過一些消息,有一些收獲,但還不夠,顧辭秉著寧可錯過不能放過的道理,想從春桃那也了解一些情況,但春桃膽子很小,從不跟陌生人交流,一張口就躲,往往話都沒問出來人就瑟瑟縮縮的要走,他們也就沒有表露出來過想詢問刺史府上的事,顧辭隻是讓她沒事的時候多在春桃麵前刷刷存在感,徐徐圖之,看看有沒有機會發現什麼。
“少爺,你說春桃真的會知道什麼嗎?”薑小曲問。
顧辭給薑小曲夾了一筷肉,輕聲道:“我也不知道。”
薑小曲歎氣,吃了顧辭夾給她的肉:“我明天要不去給春桃送點藥膏吧,她的手再那麼凍下去要廢的。”
顧辭笑著看向身旁的小丫頭:“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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